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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哪位天才想起來到醫院的太平間裡看看死小舅,這才發現他是豬肉、黃豆和麵粉做的。這下子活小舅可算惹出大漏子了。
我的舅舅是位偉大的畫家,這位偉大的畫家有個毛病,就是喜歡畫票證。從很小的時候,就會畫電影票、洗澡票,就是不畫錢,他也知道畫錢犯法;只是偶爾畫幾張珍稀郵票。等到執照被吊銷了以後,他又畫過假執照。但是現在的證件上都有計算機號碼,畫出來也不管用。他還會做各種假東西,最擅長的一手就是到朋友家作客時,用洗衣肥皂做出一泡栩栩如生的大糞放在沙發上,把女主人嚇暈過去。這傢伙要溜出習藝所,但又要給所裡一個交待,他叫我給他找幾十斤豬,扛在麻袋裡,偷帶進習藝所。但我不知道他是做死人。假如知?的話,一定勸他用肥皂來做。把半扇瘟豬放到宿舍裡太討人厭了。
認真分析小舅前半生的得失,發現他有不少失策之處。首先,他不該畫些讓人看不懂的畫。但是如他後來所說,不畫這些畫就成不了畫家。其次,他應該把那些畫叫作海馬、松鼠和田螺。但如小舅所說,假如畫得是海馬、松鼠和田螺,就不叫真正的畫家。再其次,他不該在習藝所裡裝傻。但正如小舅所說,不裝傻就太過肉麻,難以忍受了。然後是不該逃走、不該在床上放塊死豬肉。但小舅也有的說,不跑等著挨電?不做假死屍,等著人家來找我?所以這些失策也都是有情可原。最後有一條,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一跑出來就作畫、賣畫。再過幾天,習藝所通知我們小舅死了,那就天下太平。那時候李家口派出所通知他們逮住了小舅,他們只能說:此人已死,你們逮錯了。我以為小舅還要給自己找些藉口,說什麼自己技癢難熬,等等。誰知他卻發起愣來,愣了好久,才給自己額上重重一掌道:真的!我真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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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裡有各種情況,我有不止一個小舅媽,但在此提到的這個卻是真的小舅媽。
我很喜歡小舅,希望他和各種女人結婚;想來想去,一直想到瑪麗蓮·夢露身上。此人已經死掉多年,屍骨成灰,但聽說她活著的時候胸圍大得很。如前所述,我舅舅有外斜視的毛病,所以小舅媽的胸圍一定要大,否則部份胸部遊離於視野之外,視覺效果太差。事實上,我是瞎操心,真的小舅媽只用了一晚上,就把小舅的外斜視治好了。
小舅媽身材碩長,面板白晰,腰肢柔軟,無論坐在床上,還是坐沙發,總愛歪著,用一頭烏溜溜的短髮對著人。除此之外,她總呈現出憋不住笑的模樣。她老對我說一句話:有事嗎?這是她在我假裝無心闖到她住的房間裡去看她時說的,此時她就是這個模樣。這種事有過很多次。不過都是以前的事。這件事開頭時是這樣的:我小的時候家住在一樓,後來搬到了六樓上,而且沒有電梯。這些樓房有一些赤裸裸的混凝土樓梯,滿是塵土、粉皮剝落的樓道,順著牆角散著垃圾,等等。準確地說,垃圾是些蔥皮、雞蛋皮、還有各種塑膠袋子,氣味難聞。誰都想掃掃,但誰都覺得自己掃是吃虧。有一天,這個樓梯上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然後有個女聲在門外說:王犯,就是這兒嗎?一個男聲答道:是。我聽了對我媽說:壞了,是小舅。我媽還不信,說小舅離出來的日子還遠著呢。但我是信的,因為對我舅舅的道德品質,我比我媽瞭解得多。
等開啟門一看,果然是他,還帶來了一個穿制服的女孩子,她就是小舅媽,但她不肯明說。我舅舅介紹我媽說:這是我大姐。小舅媽摘了帽子,叫道:大姐。我舅舅介紹我道:這是我外甥。她說:是嘛。然後就哈哈大笑道:王犯,你這個外甥很像你呀!我最不喜歡別人說我像小舅,但是那一次卻例外。我覺得小舅媽很迷人。早知道進了習藝所會有這種豔遇,還不如我替我舅舅去哪。
現在我要承認,我對小舅的女朋友都無好感。但小舅媽是個特例。她第一次出現時,身上穿著制服,頭上戴著大簷帽,束著寬寬的皮帶,腰裡還別了一把小手槍,雄糾糾、氣昂昂。我被她的裝束給迷住了。而我舅舅出現時,手上帶著一副不鏽鋼銬子;並且端在胸前,好像狗熊作揖一樣。就像貓和耗子有區別一樣,囚犯和管教也該有些區別,所以有人戴銬子,有人帶槍。一進了我們家,小舅媽就把小舅的銬子開了一半。
這使我以為她給他帶手銬是做做樣子。誰知她順手又把開了的一半鎖到了暖氣管上,然後說:大姐,用用衛生間,就鑽進去了。我舅舅在那裡站不直蹲不下,半蹲半站,羞羞答答,這就使我犯起疑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過一會兒小舅媽出來,又把我舅舅和她銬在了一起,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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