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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兮成個什麼樣子?現在誰不知道,八爺出門一次,全京城的乞丐便少一半,再出門一次,乞丐便又少了一半……是不是改明兒讓爹開了城門,把外頭那些流民遷徒都放進來,你才甘心?”
“給我拍拍灰。”李言瑾也不理他,轉過身子對著李言秉。李言秉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跳腳曰,“我真拍不死你的!”
李言瑾嘶一聲跳開,揉著屁股道:“不知六哥找小弟有何要事?”
“有要事我還來找你?近日找著一處好地方,自然不會忘了帶上你去瞧瞧。”
“六哥的好地方,不是戲班畫舫還能有什麼?我十六歲起便和你逛遍那三十六條花柳巷,七十二座管絃樓。如今二十有一,你卻還是如此落了窠臼,不覺無聊麼?”李言瑾痛心地斜斜看了他六哥一眼,搖頭,再搖頭。
“我哪次帶你見的,不是嬌豔欲滴玲瓏剔透?哪次沒有把你八少爺伺候得舒舒服服?當初你那新過門的二夫人跪在地上求你回去,你是怎麼給她說的?‘金蓮柳腰無限好,執帚何處勝無鹽?’直把將軍府的大小姐給氣得哭回去了不是?”
李言瑾甩甩腦袋,曰:“柳腰柳腰復柳腰,返來複去詠柳腰!少爺我厭了。何況這滿大街的柳腰,讓跪就跪,讓拜便拜,軟趴趴,著實無趣。還須專打發了銀子去看?”
“哼,不去拉倒。不過我還是知曉你一聲,那翠祥下處的姑娘可不比別處,都是清倌。”
“六哥,別說你信這個。”
“我原也是不信,去了才知果然如此。琴藝不通歪瓜裂棗,市井女子大多這般,但如翠祥下處的姑娘那般駭人的,還真是聞所未聞。無人求親芳澤,是便個個乾乾淨淨,賣藝不賣身。”李言秉自顧自說著,擺手便走。
李言瑾想了想,笑了笑,沒臉沒皮地跟了上去。
日頭還很高。
翠祥下處正對著條期期艾艾的街,大約是這淫靡的門面壞了事,街上沒什麼人經過。原先這附近正經做小商賣的人家也孟母三遷了,留下灰突突的門板吱嘎吱嘎欲墜不墜。若論有傷風化,翠祥下處實在比不上那些百媚競逐的花柳塘曲江池來得惹人咂舌。
此時大門洞開,門欄上正坐了兩胖姑,安靜地只是嗑瓜子,花花綠綠的衣裳託了地也不以為意。二樓的兩扇窗戶外頭伸出一支木頭杆子,零零碎碎掛了幾件紫紅肚兜迎風招展,像是有心望人採擷而許久不得問津一般。然而即是如此,李言瑾一想及那滿樓的浮花浪蕊,庸脂俗粉,便心下不舒服起來,連風裡隱隱夾雜著的香料味道,都給人錯覺,似乎擦了那香粉而未露臉的女子定然是面目可惡氣品低劣的了。
李言秉走過去,對那兩個胖姑說道:“你們曲晴姑娘可有起來?”
之前看李言秉走起路來拿急不可耐的樣子,李言瑾便已經猜到幾分。雖是這種地方,也肯定會有個把兩個美人花魁,李言秉這頭狼,真是上哪兒都餓不死。
誰料其中一個胖姑斜眼瞅了瞅李言秉,吥地一聲吐出來把瓜子殼,道:“起來是起來了,但六公子說了,曲晴丫頭除了他,誰也不能見。”
李言秉道:“姑娘,在下便是王六,讓你們鴇主出來罷。”
旁邊一胖姑鄙夷道:“六公子前腳剛走,怎麼後腳又來了?還變了張臉,真是怪哉。我勸公子還是別打曲晴姑娘的主意了。但凡來的都是客,你掏了銀子我們姐妹兩一起給你伺候得妥妥帖帖,只叫你醉生夢死,保證不比人小丫頭來得差。”
李言瑾聽了,扇子打在巴掌上啪地一響,樂道:“豐腴酥軟,的確好!六哥,反正你的小美人都跟了別人,你也別一棵樹勒死,乾脆從了人家,豈不皆大歡喜。”
李言秉目瞪口呆地愣住,反應了好半天才氣急敗壞地罵道:“混賬!讓錢貴生那下賤東西爬出來見我!”
話音剛落,錢貴生果然連滾帶爬地出來了,身後還跟著一紅妝美人。美人跌跌撞撞花容失色,鴇主呼天搶地涕泗橫流。倆胖姑見此情此景,嚇得抱在一起大呼饒命。真是好不熱鬧。
鴇主跪在李言秉面前,哭曰:“六爺!小的給您叩頭了,”咚咚咚地響了好幾聲,才又接著說:“自從六爺上月給我們曲晴丫頭破瓜之後,曲晴丫頭一直在等您,小手絹兒都給哭溼了好幾條啊!一片痴心天地可表!只是小人該死,財迷心竅,財迷心竅,害了姑娘,也害了自己啊!”
李言秉冷眼望著地上縮成一團的人,忽得戾氣雲集,一腳踢開他道:“那是嫌王六爺給你的銀子太少了?”說罷便往內走去,看也沒看那梨花帶雨的姑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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