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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瑾冷不防一個瓷枕砸了出去。護衛穩穩避開,見它所幸未裂,便還撿起放回了床上。
李言秉和陳芍烈白臉紅臉輪著唱,一個威逼利誘一個殺雞儆猴,無外乎還存著李言瑾自己鬆口,道出太子令牌所在的念想,是故今日火爐炭盆地全運來了。李言瑾尋思著,也不知這對夫婦能忍他到何時,趁還未撕破面皮拷打逼問,先讓李言秉找人來把他牆上的花椒泥再砌上一遍。李言秉也就照做。
然,當天夜裡,李言瑾仍是染上寒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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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景氤氳,好像春日裡的香爐點過了味兒。李言瑾環顧四下,見那二人不在,即明白自己是發了夢。
門“吱嘎”一聲開啟,刺眼的日光逼得李言瑾趕緊閉上了眼。再睜開時,背光的高大身影已踱步進來,身後跟著個顫巍巍的婦人。李言瑾張了張口,雖說不出話來心底卻仍生出些欣喜之情。
中年夫婦在窗邊案前站定,臉孔依舊為日光所隱,自下而上望去,素袍男子顯得異常威嚴。原來,李言瑾伏在桌前小睡了一會兒。他抬起臉來,滿心歡喜地將面前的冊子一一展示開,鳳翥鸞回的字型,總覺得在某處見過,更老練一些的。
男人並未在意文章,忽伸手拽住李言瑾蒼白的手腕,破嗰的低語從喉嚨深處傳來,聽不清楚。李言瑾望著自己細過頭的手腕,真真切切感到一股難以名狀的失望與恐懼。婦人開始默默垂淚。
……我在做夢啊。
被男人推出了房門,李言瑾這般地想。
外頭正直洛陽春末,過了花期的綠色與木骨石肌的黑白街牆融糅一團,市井人煙晃然可見。經過縛上彩樓歡門的酒肆,便是桌案騷響的賭坊,再來是胡餅店,點茶屋,挑馬市……雖與記憶中的稍有出入,但各種鋪席都是李言瑾慣常所見。
這條道……究竟是從哪裡來,又往何處去?
接著,不置一詞的男人拉著李言瑾穿過一併連熱鬧非凡的瓦舍,雜耍餐飲應有盡有。此時足音紛雜,鍋碗互擊,卻唯獨聽不見人聲,單見臺上戲子卯足力氣扯開嗓子,臺下看客滿眼通紅揚聲叫好,好似各人都別有用意地做著他人的打算。李言瑾站住了腳跟,任周圍摩肩擦踵而來的人潮如何推搡,也再不敢向前走一步。
男人不耐煩地回頭,招來一個店小二,一人一邊架著李言瑾往裡瓦拖去。
這才驚覺,自己不光骨頭細嫩了,連身長都變得比不過一個尋常舀酒的小廝。
裡瓦,常常是不會有什麼人來的。
三繞五繞總算進了其中一間小棚,內中有一人,亦看不清楚臉孔,只知是個三十出頭模樣的老爺。
強帶李言瑾來的兩人已經出去了。
棚內是些簡單的傢什,只限桌椅箱床,供戲班子的師父所用。那老爺站在床邊,慈眉善目地朝李言瑾招招手,李言瑾嚇得直往後退。
不意間,他看見床上擺了個人,不知什麼時候躺上去的,衣冠不整地一動不動,脖頸之上的部位給帳子遮住,也不知死了沒有。那老爺忽然心滿意足地轉回身子,不再理會李言瑾,解起床上人的衣帶來。
潮熱的東西壓在李言瑾胸前,噁心,想吐,喘不過氣。
李言瑾卡住自己的脖子,絕望地看著床上死屍般的人忽然奮起的無聲反抗,一點一點被平息。
快醒來啊……求求你,我不願再看了!內心悲鳴著,眼淚已沾溼了衣襟。
不知過了多久,那老爺從床上下來,等在外頭的中年男子開啟門,再度捉住李言瑾木然的手腕,將他往外拖去。
□被撕裂,李言瑾已經走不了路了。
啊,想起來了,那條路叫角樓外巷街。從元府出來,一直朝東走,一直走……
日子一天一天串成了年,李言瑾遲遲沒能從夢中醒來。無事時彷彿只是眨眼功夫便能完成一個日升日落,但倘若中年男人帶他出去,或是帶人回家,除去他的恨意與婦人的淚水還在流淌之外,萬物的時間早已停滯不動了。
一日,男人帶回了個少年。少年身姿恰好,只是雙肩消瘦,不能久立,不能當風。
少年逐漸成了夢中的李言瑾幾年來唯一的友人。而那之後,男人再未讓強逼李言瑾做過什麼,只是日復一日用乾涸的嗓音,說他聽不見的話。
再後來,李言瑾關上門,解開衣裳,跪在已然長大了的少年面前。所謂喜怒哀樂被搗成了爛泥,就是這麼回事。他早該知道的。
逃走罷……心裡這般地想,李言瑾當真逃了出去。
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