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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道:“這個斷使不得,改一句罰十杯。”桂保斟了一杯酒道:“請孫老爺後庭花飲酒。”眾人重新又笑。亮功把桂保擰了一把,也喝了。下手是王文輝飛觴,桂保把嘴向孫亮功一呶,文輝會意,便道:“桃花細逐揚花落。”輪應陸宗沅、孫亮功各一杯。陸宗沅因亮功噴了他酒,便道:“無可奈何花落去。”
接著楊方猷便道:“索性一總喝兩杯罷。”亮功道:“很好,你說罷。”楊方本猷道:“笑隔荷花共人語。”桂保斟了兩杯,孫亮功喝了。輪著桂保飛花,想了一想,說道:“好將花下承金粉。”數到又是亮功,眾人說:“好。”亮功道:“不好,不好。這句是杜撰的,不是古人詩。”桂保道:“怎麼是杜撰?
現在是陸龜蒙的詩。”周錫爵道:“不錯的,你不能不喝這杯。”亮功道:“他想了半天,有心飛到我的。他若能隨口說兩句飛著我,我就喝。”桂保道:“真麼?你不要賴。”亮功道:“不賴,不賴。”桂保一連說了三句道:“‘月滿花香記得無’,‘漱齒花前酒半酣’,‘樓上花枝笑獨眠’。”眾人拍手稱妙,亮功無法,倒飲了三個半杯。末一杯是周錫爵,便道:“飛花寂寂燕雙雙。”亮功道:“你們好麼,大家齊心都叫我一個人喝酒。”要周錫爵代喝,周錫爵不肯,亮功道:“我再裝作小旦奉敬何如?”周錫爵笑道:“饒了我罷,我代喝就是了。”說得大家又笑,桂保笑道:“這個飛花不公,我有一個飛花最公道。”便將幾朵梅花揉碎了,放在掌中,說道:“我一吹,落到人身上,都要喝的。”亮功嘻著嘴,望著桂保道:“很好,你且試吹一次,不知落到誰。”桂保故意往外一望,說道:“孫老爺家裡打發人來了。”亮功扭轉臉去望時,桂保對著他臉一吹,將些花瓣貼得他一臉。亮功酒多了出汗,因此花瓣粘住了,一瓣還吹進了鼻孔,打了一個噴嚏,惹得眾人大笑。陸宗沅道:“這個花臉好,不用上粉。”孫亮功連忙抹下,這邊桂保猶飛了一句道:“自有閒花一面春。”眾人又笑了又贊,亮功要走過來不依,桂保恰好真見一個跟班進來,湊了亮功耳邊說了兩句。亮功登時失色,便道:“你先回去,我即刻就回。”便向王文輝道:“酒已多了,快吃飯罷。”文輝與座客均各會意,點頭微笑,桂保道:“準是太太打發人來叫,回去遲了是要頂燈的。”眾人又笑了一陣,文輝道:“好麼,連眾人一齊打趣在內。”亮功罰了桂保一杯,屁滾尿流的催飯。大家吃完,洗嗽畢,就隨著亮功同散。
文輝賞了桂保二十兩銀子,桂保謝了,走到書房來找王恂、仲清,談了一會,說道:“我們班裡新來了兩個:一個叫琴官,一個叫琪官,生得色藝懼佳,只怕史竹君的《花遜又要翻刻了。”又坐了一會也自回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回
賣煙壺老王索詐砸菜碗小旦撒嬌
話說魏聘才回來,書房中已吃過飯了,正在躊躇,想到外面館子上去吃點心。走到賬房門口,忽見一個小廝,託著一個大方盤,內放一隻火鍋,兩盤菜,熱氣騰騰的送進去了。隨後見有管事的許順跟著進去,見了聘才,便問:“大爺用過飯沒有?”聘才道:“才從外頭送信回來的。”許順道,“既沒用飯,何不就請在帳房吃罷。”這許順夫婦是顏夫人賠房過來的,一切銀錢賬目皆其經手。聘才進了帳房,許順要讓聘才先吃,聘才不肯,拉他同坐了。
吃過了飯,許順泡了一碗釅茶遞給聘才,說了一會閒話。
看壁上的掛鐘已到未初,偶然看見一個紫竹書架上有幾本殘書,順手取了兩本看時,卻是抄寫的曲本,無非是《牡丹亭》、《長生殿》上的幾支曲子。又取一本薄薄的二三十頁,卻是刻板的,題著《曲臺花遜。略翻一翻,像品題小旦的。再拿幾本看時,是不全的《綴白裘》。聘才道:“這兩本書是自己的麼?想來音律是講究的。”許順道:“那裡懂什麼音律,不知是那個爺們撂在這裡的。”聘才要借去看看,許順道:“只管拿去。”
聘才袖了出來,到自己房裡,歪在炕上,取那本《花遜看了一會,記清了八個名氏。一面想道:“原來京裡有這樣好小旦,怪不得外省人說:‘要看戲,京裡去。’相公非但好,個個有絕技,且能精通文墨,真是名不虛傳。
這樣看起來,那琴官雖然生得天仙似的,只怕未必比得上這一班”。忽又轉念道:“這書上說的,也怕有些言過其實。
若論相貌,我看世界上未必賽得過琴官。”重新又將這八個人的光景逐一摹擬一番,又牢牢的記了一記。只見四兒跑進來說道:“同路來的葉先生找少爺說話,現在賬房裡。”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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