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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才說:“一定來的,咱們從此訂交。只是我是個白身人。
仰扳不上。”富三、貴大同說:“罰你!咱們哥兒們論什麼,你不嫌我們粗鹵就是了。”富三賞了蓉官八吊錢,跟兔兩吊錢。
蓉官謝了賞,辭了貴大爺與聘才先去了。
此時日已西沉,富、貴兩人急急的趕城,聘才送了他們上車,同著四兒慢慢步行而歸。到家時點了燈了,子玉、元茂都在書房夜課。聘才換了衣裳,趿著鞋,喝了幾杯茶,坐了一回。
少停,子玉、元茂出來,同到聘才房裡。
只見聘才解下腰間的褡包,一隻手揣在懷裡,剩著一隻空袖子悠悠盪盪的,在房裡走來走去轉圈兒。見了子玉、元茂進來,,便嘻嘻的笑。元茂道:“今日什麼事,到此刻才回?”
又湊到他腦上一看道:“酒氣醺醺,一定是葉茂林請你的,可曾見那些小孩子麼?”聘才道:“我沒有去找葉茂林,我倒聽了聯珠班的戲。那班裡的相公,足有五六十個,都是生得很好的。遇見一個相好,是從前南京藩臺的少爺,與我們也有世誼。
他請我吃飯,叫了個相公,也是上等的。”子玉道:“大哥,你前日說那琴官脾氣不好,又愛哭,是怎樣脾氣?”聘才道:“那琴官的脾氣是少有的,大約託生時,閻羅王把塊水晶放在他心裡,又硬又冷,絕沒有一點憐憫人的心腸。這個人與他講情字,是不必題了。
我因為他腦袋生得好,生了一片憐香惜玉之心,奴才似的巴結他,非但不能引他笑一笑,倒幾次惹得他哭起來,這個脾氣教人怎樣說得出來?總而言之,他眼睛裡沒有瞧得起的人就是了。”子玉想道:“果然有這樣脾氣,這人就是上上人物,是十全的了。”便呆呆思想起來。便又轉念道:“人海中庸耳俗目,都喜謅媚逢迎,只怕這清高自愛的佳人,必遭白眼。除非有幾個正人君子,同心協力提拔他,使奸邪輩不得覬覦,然後可以成就他這錚錚有聲,皖皎自潔。使若輩中出個奇人,倒也是古今少有的。”子玉想到此,這條心有些像柳花將落,隨風脫去,搖曳到琴官身上了。忽見李元茂把風門一開,說道:“了不得了。”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回
三名士雪窗分詠一少年粉壁題詞
卻說子玉正在體貼琴官心事,只聽元茂開著風門說道:“了不得了。”倒把子玉等唬了一跳,問道:“為什麼大驚小怪?”
元茂道:“你看地下已鋪了一層,這棉花大的朵子下起來,一夜就有一尺多了。”子玉同聘才到門口看時,果然飄飄灑灑,下起雪來。子玉道:“這臘雪是最好的。今年一冬風燥,現在求雪,幸虧我們說著琴官,所以感召天和,樣樣獻瑞。”聘才道:“今晚若下得一宿,明日我們就可以賞雪了。”雲兒已拿了斗篷、風帽來,請子玉穿戴了進去。
這一夜足足下了有五寸多雪,直到天明,一陣陣的朔風吹來,寒冷異常。
雪才止了。真個瓊裝世界,玉琢乾坤,一派好景。那李性全先生,清早起來冒了寒,頭暈咳嗽,仍上床躺了,覺得心裡煩悶,不令子玉等讀書。性全自己精於藥理,便叫書僮去抓了幾味發散藥吃了,矇頭安睡。子玉命兩個書僮,在書房外好好伺候,自己到了一個小三間書屋,名為二十四琴齋。這塊匾額,還是其祖文穆公手筆。子玉無聊,翻出謝惠連的《雪賦》閱看。
至“皓鶴奪鮮,白鷳失素”句,歎賞古人工於摹繪。忽見天又陰得沉了,又悠悠揚揚的起來,那房上樹上的雪,被風颳得如梨花亂舞。即吩咐雲兒,叫廚房多備幾樣萊,請魏、李兩位少爺賞雪。少頃,送過一桌佳餚,請了聘才、元茂過來一同賞玩。
子玉是不能飲酒的,勉強相陪。又將琴官的光景來問聘才,聘才見他心甚注意,便改了口風,索性將琴官的身分、性氣一讚,贊得子玉更為傾慕。又想這個雪天,若見瓊枝玉立,何異瑤島看花,真笑黨家錦帳中,醇酒羔羊,終不脫武夫氣象矣。吃完之後,煮雪煎茶,閒談一會,聘才、元茂各自回房去了。
忽見俊兒拿了一封書信來,籤子上寫著梅少爺手展,旁有一行小字。內信箋一紙,詩箋四紙。認得仲清筆跡,便問俊兒是誰送來的。俊兒道:“是顏少爺的健兒。”子玉道:“叫他等一等。”拆開看時,信箋上寫著是:昨與庸庵同居虛室。玉杯寒重,始知六出花飛;銀燭光殘,才見十分雪豔。冰山疊疊,圍成雲母屏風;寶塔層層,照見琉璃燈火。美人裝罷,玉戲貓兒;羅漢堆來,球拋獅子。黃昏選韻,白戰分題;愧乏瓊詞,聊為磚引。謹呈冰鑑,乞報瑤章。庾香仁弟文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