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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了不起了。一張大紅臉象條羊腿。右臉上有一顆大痣,上面還長著大長毛。”
思特里克蘭德這天情緒很好,當戴爾克·施特略夫走來同我們坐在一起時,思特里克蘭德馬上冷嘲熱諷地對他大肆攻擊起來。他慣會尋找這位不幸的荷蘭人的痛處,技巧的高超實在令我欽佩。他這次用的不是譏刺的細劍,而是謾罵的大棒。他的攻擊來得非常突然。施特略夫被打得個措手不及,完全失掉防衛能力。象一隻受了驚的小羊,沒有目的地東跑西竄,張皇失措,暈頭轉向。最後,淚珠撲簌簌地從他眼睛裡滾出來。這件事最糟糕的地方在於,儘管你非常惱恨思特里克蘭德,儘管你感到這出戏很可怕,你還是禁不住要笑起來。有一些人很不幸,即使他們流露的是最真摯的感情也令人感到滑稽可笑,戴爾克·施特略夫正是這樣一個人。
但是儘管如此,在我回顧我在巴黎度過的這個冬天時,戴爾克·施特略夫還是給我留下了最愉快的回憶。他的小家庭有一種魅力,他同他的妻子是一幅叫你思念不置的圖畫;他對自己妻子的純真的愛情使人感到是嫻雅而高尚的。儘管他的舉止還是那麼滑稽,但他的感情的真摯卻不由你不被感動。我可以理解他的妻子對他的反應,我很高興她對他也非常溫柔體貼。如果她有幽默感的話,看到自己的丈夫這樣把她放在寶座上,當作偶像般地頂禮膜拜,她一定也會覺得好笑的;但是儘管她會笑他,一定也會覺得得意,被他感動。他是一個忠貞不渝的愛人,當她老了以後,當她失去了圓潤的線條和秀麗的形體以後,她在他的眼睛裡仍然會是個美人,美貌一點也不減當年。對他說來,她永遠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他們的井然有序的生活安詳嫻雅,令人非常愉快。他們住房只有一個畫室,一間臥室和一個小廚房。所有家務事都是施特略夫太太自己做;在戴爾克埋頭繪畫的當兒,她就到市場上去買東西,做午飯,縫衣服,象勤快的螞蟻一樣終日忙碌著。吃過晚飯,她坐在畫室裡繼續做針線活,而戴爾克則演奏一些我猜想她很難聽懂的樂曲。他的演奏有一定的藝術水平,但是常常帶著過多的感情,他把自己的誠實的、多情的、充滿活力的靈魂完全傾注到音樂裡去了。
他們的生活從某一方面看象是一曲牧歌,具有一種獨特的美。戴爾克·施特略夫的一言一行必然會表現出的荒誕滑稽都給予這首牧歌添上一個奇怪的調子,好象一個無法調整的不諧和音,但是這反而使這首樂曲更加現代化,更富於人情味,象是在嚴肅的場景中插入一個粗俗的打諢,更加激化了美所具備的犀利的性質。
'24'二十四
二十四
聖誕節前不久,戴爾克·施特略夫來邀請我同他們一起過節。聖誕節總是使他有些感傷(這也是他性格的一個特點),他希望能同幾個朋友一起按照適宜的禮規慶祝一下這個節日。我們兩人都有兩三個星期沒有見到思特里克蘭德了;我是因為忙著陪幾個來巴黎短期逗留的朋友,施特略夫則因為上次同他大吵了一頓決心不同他來往了。思特里克蘭德這個人太不懂得人情世故,他發誓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理他了。但是節日來臨,施特略夫的心腸又軟下來,說什麼他也不能讓思特里克蘭德一個人悶坐在家裡。他認為思特里克蘭德的心境必然同他的一樣,在這樣一個人們理應互相恩愛的日子裡,叫這位畫家在寂寥冷清中度過實在是一件令人無法忍受的事。他在自己的畫室裡佈置好一棵聖誕樹,我猜想我們每個人都會在點綴起來的樹枝上找到一件可笑的小禮品。但是他有點不好意思去找思特里克蘭德;這麼容易就寬恕了使他丟盡臉面的侮辱未免有失身份,他雖然決心同思特里克蘭德和解,卻希望主動去拜訪他時我也在場。
我們一起步行到克利舍路,但是思特里克蘭德並沒有在咖啡館裡。天氣很冷,不能再坐在室外了。我們走進屋子裡,在皮面座椅上坐下。屋子裡又熱又悶,空氣因為煙霧瀰漫而變得灰濛濛的。思特里克蘭德沒在屋子裡,但是我們很快就發現了偶爾同思特里克蘭德一起下棋的那個法國畫家。我同他也小有往來,他在我們的桌子旁邊坐下。施特略夫問他看見思特里克蘭德沒有。
“他生病了,”他說,“你沒有聽說嗎?”
“厲害嗎?”
“我聽說很厲害。”
施特略夫的臉色一下變白了。
“他為什麼不寫信告訴我?咳,我同他吵嘴做什麼?咱們得馬上去看看他。沒有人照料他。他住在什麼地方?”
“我說不清。”那個法國人說。
我們發現誰也不知道該到哪兒去找他。施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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