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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讓·奧古斯特·多米尼克·安格爾(1780—1867),法國畫家。
③費迪南·維克多·歐仁·德拉克羅瓦(1798—1863),法國畫家。
“咱們走吧,”施特略夫對我說,“再不走的話我非把這個人宰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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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二十三
我常常見到思特里克蘭德,有時候同他下下棋。他的脾氣時好時壞。有些時候他神思不定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任何人都不理;另外一些時候他的興致比較好,就磕磕巴巴地同你閒扯。他說不出什麼寓意深長的話來,但是他慣用惡毒的語言挖苦諷刺,不由你不被打動;此外,他總是把心裡想的如實說出來,一點也不隱諱。他絲毫也不理會別人是否經受得住;如果他把別人刺傷了,就感到得意非常。他總是不斷刻薄戴爾克·施特略夫,弄得施特略夫氣沖沖地走開,發誓再也不同他談話了。但是在思特里克蘭德身上卻有一股強大的力量,這位肥胖的荷蘭人身不由己地被它吸引著,最終還是跑了回來,象只笨拙的小狗一樣向他搖尾巴,儘管他心裡一清二楚,迎接他的將是他非常害怕的當頭一棒。
我不知道為什麼思特里克蘭德對我始終保留著情面。我們兩人的關係有些特殊。有一天他開口向我借五十法郎。
“這真是我連做夢也沒想到的事,”我回答說。
“為什麼沒有?”
“這不是一件使我感到有趣的事。”
“我已經窮得叮噹響了,知道吧?”
“我管不著。”
“我餓死你也管不著嗎?”
“我為什麼要管呢?”我反問道。
他盯著我看了一兩分鐘,一面揪著他那亂蓬蓬的鬍子。我對他笑了笑。
“你有什麼好笑的?”他說,眼睛裡閃現出一絲惱怒的神色。
“你這人太沒心眼了。你從來不懂欠人家的情。誰也不欠你的情。”
“如果我因為交不起房租被攆了出來,逼得去上了吊,你不覺得心裡不安嗎?”
“一點也不覺得。”
他咯咯地笑起來。
“你在說大話。如果我真的上了吊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你不妨試一試,就知道我後悔不後悔了。”
他的眼睛裡露出一絲笑意,默默地攪和著他的苦艾酒。
“想不想下棋?”我問他說。
“我不反對。”
我們開始擺棋子,擺好以後,他注視著面前的棋盤,帶著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當你看到自己兵馬都已進入陣地,就要開始一場大廝殺,總禁不住有一種快慰的感覺。
“你真的以為我會借錢給你嗎?”我問他。
“我想不出來為什麼你會不借給我。”
“你使我感到吃驚。”
“為什麼?”
“發現你心裡還是人情味十足讓我失望。如果你不那麼天真,想利用我的同情心來打動我,我會更喜歡你一些。”
“如果你被我打動,我會鄙視你的。”他回答說。
“那就好了。”我笑起來。
我們開始走棋。兩個人的精神都被當前的一局棋吸引住。一盤棋下完以後,我對他說:
“你聽我說,如果你缺錢花,讓我去看看你的畫怎麼樣?如果有我喜歡的,我會買你一幅。”
“你見鬼去吧!”他說。
他站起來準備走,我把他攔住了。
“你還沒有付酒帳呢。”我笑著說。
他罵了我一句,把錢往桌上一扔就走了。
這件事過去以後,我有幾天沒有看見他,但是有一天晚上我正坐在咖啡館裡看報紙的時候,思特里克蘭德走了過來,在我身旁邊坐下。
“你原來並沒有上吊啊。”我說。
“沒有。有人請我畫一幅畫。我現在正給一個退休的鉛管工畫像,可以拿到兩百法郎。”①
①這幅畫原來在里爾的一個闊綽的廠商手裡,德國人逼近里爾時他逃赴外地。現在這幅畫收藏在斯德哥爾摩國家美術館。瑞典人是很善於這種混水摸魚的小把戲的。(作者注)
“你怎麼弄到這筆買賣的?”
“賣我麵包的那個女人把我介紹去的。他同她說過,要找一個人給他畫像。我得給她二十法郎介紹費。”
“是怎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