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父兄無依(第1/2 頁)
關於蓋房子的事也無人再提起,我媽始終沒有見到白小紅,事實上我後來也很少見她。
儘管我媽總是催我說:“現在的年輕人多開放啊,你別一天到晚忙地裡的,沒事去桃園找小紅玩會兒,帶著她去城裡看看,買點東西,咱家裡又不是缺這點錢。你這老不去找人家,也木定下來,叫人家閨女咋想哩,跟咱家多端架子一樣。”
我卻因為這種種的事,一直拖著沒去找她,而她也一直沒再來找我,我甚至覺得我們又恢復到以前的樣子,那些秋天裡發生的事情就是做了一場夢,過後就煙消雲散,不著邊際了。
初冬剛到,我爸就被高峰送了回來。
高峰回來的時候滿臉是傷,胳膊還打著石膏,把我爸往家裡一放,沒等到我媽回來就扭頭要走。
我拉著他問怎麼回事,他剛開始不說話,後來問急了,竟然當著我的面“唔唔”地哭了起來。
這個男孩子在我眼裡從幾歲開始就已經是男子漢了,我見過他跟別人打架打到頭破血流,見過他被我爸媽吊在屋裡的橫樑上打的皮開肉綻,見過他血流如注,也見過他腳上扎著玻璃碎片還能一跳一跳地跟別人追著打。可是沒有見過他這樣哭過,他有時候大概是真的傷了,也只是流幾滴眼淚,無聲地擦掉就全部乾淨了。
我一直等他哭完,才在臉盆裡舀了熱水端到他面前,又把毛巾在盆子裡浸溼遞給他。
他一把抓過去,在臉上摸了一把說:“哥,咱爸是老實人我知道,我從小也木想著指望著他弄啥。小時候咱倆捱了多少打,不管是怨不怨咱,回來都是往死裡打,我也不說啥,那個年代,他們有他們的苦,咱們還小不懂事,在外面惹了事,惹了他們生氣,回來打一頓就打一頓。可是現在都啥時候,他還是這樣!”
他說著聲音就又哽住了,歪著頭,眼睛看著門口,坐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說:“前幾天幾個賴皮到鋪裡找事,不就是幾個無賴嗎,我壓根也木放眼裡,喬楠還幫著我打哩,你猜咱爸咋弄哩?他上來抱住我……。”
他的眼淚又流了下來,自己慌忙拿毛巾捂住。
我不知道能說什麼話安慰他,對於我父母打我們的事我自己也是一肚子的氣,但是畢竟他們也是父母,也有苦衷。像我媽說的,如果沒有他們打著,我們倆人也許早就匪了,不是被別人打死就是抓去坐牢。
其實在長大的過程中已經慢慢理解他們的用意,但是被打總還是心裡難過。
高峰已經拿開了毛巾說:“哥,四個人打我一個,他還抱住我,把喬楠都踢到桌子腿上,頭都撞破了,到現在還在醫院裡呢。我是不再用他了,我也想通了,你要堅持你的,我也管不著,咱爸咱媽以後要我花錢出力的我也沒有二話說,但是我也真指望不上你們了。這個家窮了這麼多年,來來回回哩踢騰,連一點起色都木有,還硬是按著不叫出頭,我也想不明白是咋回事,以後我也不打算再回到這兒住,喬楠他們家是市裡的,我們結了婚我就把戶口簽到他們的本上,算是入贅得了,就當咱媽二胎生了個閨女,嫁出去了。”
我笑著說:“你看起來是個大人,這說起話來咋還是小孩子氣哩,你說是閨女就是閨女了,你也不問問咱媽?當男孩養了這麼多年,指著你養老送終哩,你就變成閨女了?”
高峰咬著牙不說話,我也只好嘆了口氣說:“咱倆從小一起長大,咱爸咱媽是啥樣哩人,咱樣比誰都清楚,就是一個老實,再沒別的,總是怕咱惹事,然後擔不起來再鬧出更大的禍。咱爸你不使他算了,咱爸那人幹粗活習慣了,去你那裡他也木個眼色,插不上啥手,你再找找人,實在不中我去給你幫一段時間。不過這事我想著咱爸可能是這樣想哩,就是抱著你不讓你打,別人也就不打了,事大概就過去了。”
高峰一聽最後又扯到這事就跳了起來:“他有毛病啊,幾個人硬往我頭上打,他看不見?還死抱著我不放,你說我要是強掙把他再甩倒了,摔出個啥好歹咋弄,不掙就這麼給別人往死裡打。我求他他都不放手,我也是服了。喬楠都看不上,掄一張凳子就砸了過去,給一個王八糕子一胳膊甩了出去。這幾個人我也記住了,只要不出這個市,早晚有一天有他們哭的時候。”
我回頭去看我爸,他也正垂頭喪氣地一個人坐在我睡覺的屋裡。我們在那邊屋裡說的話,他一字不漏地全都能聽見。看見我過去,也是一臉淚,撇著嘴說:“鵬鵬,都是您爸無用,害的您兄弟倆跟著受苦。”
我不知道我們家的男人們是怎麼了,也或者別人的家的男人也會哭,只是我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