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第2/4 頁)
玉琢的鵝蛋臉透露出的一股端莊雍容,但是對看慣了名門望族嫡小姐的矜持與大氣,這種江南四月朦煙雨中撐一把紙傘款款而來的民間小女子,身上更是別有一番風情。
她也發現,二小姐總是不露聲色地沉默,她的溫聲細語,既是可以隱在萬物塵埃的雨滴,也是月光流華過的晚風,第一眼不會多顧,第二眼也不會反感。
因為有了皇上的愛慕,綠蓉逐漸對二小姐心懷敬意,一個不被眾人看好的庶女踩著嫡姐上位,這段宛如衛子夫再世故事總是能討好到一些卑微小人物的。她仔細比著內務府發下的玉簪,然後諂媚地呈給沈淑昭,讓她一一過目。
“小主,你無論帶哪支都好看。”
誰知沈淑昭聽到此話後渾身一抖,如同詛咒,她背感到寒風陣陣,但仍保持著如沐清風的鎮定。“我還未入宮,你們怎能喚我小主?此時被有心人聽了去,該傳我沒寵便嬌了,還是不提入宮事宜為好。”
“這裡清蓮閣上下都是為小姐侍奉的人,有太后對小姐的疼愛與庇護,斷不會有人多說什麼。”綠蓉答道。
“綠蓉稱小姐為小主實有不妥,但小姐身處在長樂宮內,就不必去擔心耳目之事。”最懂事的惠莊也插上了一句話。
長樂宮?
沈淑昭感到一絲諷刺,正是在長樂宮才叫人擔心——
她寧願被太后看作一個仇視嫡出的庶女,也不是一個狂妄無知的鼠輩,於是她嚴厲地說道:“即便是在令人安心的長樂宮中,你們也要規範自己的言行,今後都應當謹慎處事,在外誰有傲慢輕視之舉一經我發現,無一例外——我都會統統貶回他們到太后前殿!”
“是,奴婢們謹遵二小姐教誨。”一眾人紛紛跪拜道。
隨後宮女們開始苦思她宮宴那日的妝扮,左是碧玉簪,右是雪梅挽,眉心需點什麼花蕊,眉梢描遠山還是卻月,綾羅薄扇取何好,薰香用哪種妙,這些尋常嬪妃宮裡聊得正上興頭的事,在沈淑昭這裡就變成了聒噪的煩擾。無論是哪一種,都沒有關係。她很想如此說。因為她和皇帝僅是聯手關係,他想壓制太后,她想擺脫太后,各取所求而已。
宮內盛傳的皇上與她一見鍾情的戲碼,跟她毫不著邊,純粹是世人對宮內民女與皇上相戀的戲碼增添想象。
那並非我的愛情。
她平靜地望著銅鏡裡被人打扮的自己,想起昔日那年入宮為妃的時候,宮人熱衷不已,她卻冷漠如水。婚姻,只是一種交易,無關風花雪月,無關身不由己。她忽然想停住時間,想好好休息,鏡裡描眉施妝的她不是真正的自己,她的愛在屏門外,在很長距離的雲階上,不是眾生普世嚮往的帝王身旁。她戀的人亦是今生都不可光明在一起的人,然越是不可得,她越有一股勁想求得終老。太后和沈家,終究還是不把她作人看的,大夫人心心期盼沈莊昭的榮盛轉眼墮為雲煙,現在是她的出頭之日了。前世她最大的失敗在於還是過於倚靠太后,是她忘記了,天下——只真正屬於姓衛的天子。
過去的都過去了,她曾一度黯淡的眸光再度復燃,彷彿灰燼凝固在落地,沒有什麼比她留下來還值得的抉擇了,這裡有她想要的一切,有了這一切,她才可以去保護所愛之人,像愛的人一次次默默守候自己一樣。
半柱香過去,該決定好的衣飾都妥當了,沈淑昭遂脫下第一支簪子,“好了,現在都將這些取下。”
珠玉卸至一半,門外王獻走進來通報,他拍了拍腿前的長袍然後單膝跪下,聲音裡帶著沉穩,“小姐,門外……皇后的宮人有旨而來。”
“宣。”沈淑昭臨危不亂。
她是不怕皇后的,但是其他人都不曉她會不會怕,她們二人畢竟還沒有交集,其實沈淑昭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明晰皇后得多。
走進來一個清瘦的小宦官,看來只是打打下手的人,該是皇后的貼身宦官收的義子之流,他用年輕的聲音說道:“二小姐,奴婢是奉皇后口令過來。”
沈淑昭下跪,“臣女接令。”
“今日午後申時至椒房殿一趟。”
“臣女遵旨,只是敢多問一句,皇后所來是為何事?”
宦官一甩手杖的白毛,漠然吐出四個字:“宮宴之事。”
沈淑昭心裡一下了然,“臣女明白。”
“奴婢就不多久待了。”宦官率著眾宮人出了門去之前,又囑咐了句話,“還請沈二小姐按時來,過了那個點,就是別的嬪妃來了。”
他們出去以後,綠蓉感到有些略微的懼怕,皇后娘娘是何等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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