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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黑暗的花(第2/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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氅。”

沈淑昭拿來衛央入殿前解下的外披,重新為她繫上。安好加身,才見此氅色澤近乎全濃墨,少餘留白,邊襟隱約繡得四爪蟒,與其至白襦裙相比,一個黑至低谷,一個明至雲岸,兩相襯宜,猶似雙生。

繫好後,沈淑昭的手驀地被她輕握過去,十指相扣,慢慢地,手背被放至唇畔,薄唇輕緩覆過去,落下長吻。

“我夜裡再來看你。”她抬起首,一對眸子清透墨黑,恰有風經過傲梅,盈雪吹落,不動如山。

道別畢,沈淑昭不捨鬆手,最後慢慢倚向門畔,望著衛央朝盡頭走去。

冬春合風漸起,黃昏西落,遠方的墨蟒氅隨之飄逸輕擺,縱然此身影不得近觀,也可從中察出背影者那股凌然而生的冷傲風骨。她的鶴髮,披氅,兩者相融,在背間全然尋不出其餘一絲彩處,它是黑漆,緘默,孤獨的。這之中只餘一束赤嫣綰髮帶嵌央點綴,何其鮮豔,似清寂梅絡,似薄負滴血,也似平和紅玫。

它就在風中,這樣緩慢揚落。

——

一根羽毛自灰色石階上漂浮,隨風而去,經過雕鳳屋簷,紅瓦,繁花,溪樹。沿著十二道,經過兩旁的蒼盛梓桐樹,與每十步一人計程車兵,依次從武庫、北宮、長樂宮、椒房殿與萬歲殿上頭飄過。天際爛霞,孤鴻銷聲。

在偏離正道的長巷裡,麻袋蜷在狹小馬車上,靜靜駛出宮門,上面裝著的不是沉重人命,而是冰冷的小卒,在權術者棋盤上隨時可捨棄的小卒。

伴隨著一人跌墮,無處可逃,灰飛煙滅。

對於這一日,史官並未過多詳載,甚至連提都不提,只躺在那,像死物一般,由馬車運出去,無聲無息,有始無終。待烈焰、塵土傾倒,軲轆聲、鏟地聲、拖動聲傾齊出動,一抔黃土下去,所有前塵舊事化作青煙,慢慢消散於世間,最終,是連一點聲音都不剩了。

在遮蔽漫漫的青竹其間,一群宦官正埋頭苦做活,黑影背夕日而行。

鏟子深揣,抬高,再放下,挖舉,十分有序,他們也不嫌累,只心想快快歸去休憩。

一個腳步緩慢逼近,踩著地上凍葉,與此同時發出清脆聲響。

熟稔的下履仙紋,熟稔的冷峻側顏,那個影子走至所有人身後,悄無聲息相察。正好有一女屍半身沒入黃土中,面前揮鋤之人慾將她徹底掩埋,忽從旁伸出一手橫擋——正是方才所來之人。

宦官停下手頭之舉,側目過去,只見那身影從容蹲下,似在打量女屍。土內人雙眸渙散,絕望不堪,死不瞑目,她生前是一位侍奉於元妃殿中的婢女,雖不常近身,但平日薰香沐浴、疊衣呈玉也少不了她的身影,不過是不近身伺候晨起,所以被當成可肆意殺戮的砧肉,在菩薩身像背後躲過不少血刀子後,出門逃命時不留神捱了一摔,只好有一步沒一步地拼死朝主子殿裡走去,最終不言而喻,她仍舊死了。

婢女無力斜頭臥在深坑邊緣,破喉的一把短匕被抵得更深了,裡間堵滿了血稠,因被精準無誤地割脈,失血過多,所以死得比單被破喉更快。

口鼻湧血,死得甚為痛苦,但總比慢慢等著窒息而去要好。她雙目圓睜,無法閉住,需要一個人為她解脫,好讓亡靈超度。

一隻纖骨瘦削的手向她伸去,漸漸地,離她愈來愈近——它近乎觸碰至她,女屍也快終獲安息,然驀地一轉,那隻手朝下放去,莫不如說,它就是衝此來的——破喉的那把寒匕被抽出,粘連著血絲,在刀鋒的盡頭,閃著嗜血驕傲。

食中指沿著刀背緩緩滑向刀刃,拭畢,雙指翻朝自己,而後,用拇指搓了搓染在上頭的血痕,伸向袖間,掏出一方短帕,認真地擦去匕上腥血。

旁邊宦官咧嘴諂媚:“嘿嘿,若是想取匕首,命小的去拿便是,何必髒了乾爹的手。”

“小事一樁。”那個拭去匕首血跡的人道,“你們到底辛苦。”

“乾爹再小的事,皆是咱的大事。”

“不願體恤?”

“願的願的,乾爹待咱們這麼好,小的只是想盡力而助。”

“我視你們每人如親兒,你們背井離鄉千里奔赴京城為人忙前忙後,我若不待你們好,放眼皇宮,還有誰身上能承起這擔子?”高德忠把短匕放回袖中,神色嚴肅。

“義子知道了。”那宦官討巧賣乖道。

“把這裡辦妥。”

“是、是!”

宦官一個激動,把土拋得老高,細黃土一下子重重地砸在宮女冰冷的臉上,不少滾進了眼瞼,緊緊黏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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