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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王瘌痢仍舊笑眯眯的。到現在,連個醜婆娘都沒再找。他用多年提著盒子串鄉剃頭賺的幾個小錢,專在這集市上盤了個小剃頭鋪:一塊鏡子,一把椅子,加上剃頭的幾件傢什,就是他全部的家當。王瘌痢左手牽著牛皮,右手拿著剃頭刀,靈巧的在上面擦來擦去。說來也怪,王瘌痢的手看上去很是粗糙,可摸在林先勤的頭上、臉上卻出奇地輕、柔。林先勤微閉著眼,也許是心情變了,他沒想到剃頭還這麼舒服!從王瘌痢的剃頭鋪裡出來,林先勤精神多了,他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作為長子,家裡辦這麼大的事,還有許多活等著他。
經過胡家寡婦江素珍家茶館門口時,看門口站了好幾個人,寡婦的門還關著。林先勤有些奇怪:江素珍是個勤快的女人,她的輕快、吃苦耐勞是出了名的,好像從沒有到現在還不開門的事兒。雖然心裡覺得有點怪,可林先勤也沒多想。他到供銷社買了十幾張紅紙,筆直地走回家來。林先勤把紅紙拿到父親林開宏房裡的櫃子頂上放著。一扭頭,看林開宏的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他竟不在床上。怪了!!林先勤心裡一格噔:林開宏早上九點以前起床是從沒有的事。醒來後,他總是斜倚在床上,至少要抽一個小時的煙。其間,劉風華端來一碗炒飯到他床邊,再就是粗瓷碗裝的水。抽夠了,吃飽了,喝足了,睡得實在是睡不著了,他才慢吞吞地起來……
林先勤奇怪歸奇怪,可也沒功夫琢磨這事兒,明天就要結婚了。
家裡的事劉風華張羅著,外面的事林先勤張羅著。這一天忙完已是晚上九點多了。幾個小傢伙肚子餓,先吃了幾個蒸熟的冷苕充了飢。等家裡的晚飯已等不及,都先睡了。
所以,劉風華把晚飯做好端上桌開飯時,桌上只坐著五個人:林先勤、林仙雲、林靜雲,林先業、林先慶,再就是劉風華自己。林開宏還沒有回來。而林開宏晚上九點以後回來也是從沒有的事。劉風華的一綹頭髮搭在了鼻翼邊,營養不良的臉臘黃臘黃,沒有一點紅氣。臉上還有零星的雀斑。歲月就這樣在她臉上刻下了永遠抹不去的痕跡,還有一排半大不小的孩子,更是無從抹去。
算了,不等他了,你們先吃。劉風華默默地站起來,走到門邊,腳慢慢地邁過門檻,有些木然。外面是漆黑的田野,沒有路,劉風華不知朝哪個方向去。黑夜中有陣陣寒氣襲來,她禁不住打了個冷戰,一絲恐慌也隨之而來:開宏,你去了哪?劉風華知道要去哪兒找。她去了集鎮。
她來到江素珍的茶館前。出乎意料,裡面一片漆黑。她把手抬起來,手指的關節就快碰著木門,正準備敲,可又停住了。屋裡肯定沒人。因為,她剛才從王瘌痢剃頭鋪前經過時,無意中聽到他的一句話:素珍跑哪去了?一天都冇看到人!王瘌痢興許是有意說給可憐的劉風華聽的。劉風華轉過身,背無力地靠在門上,腦子裡一片空白。然後,她僥倖地想:也許在來的路上和那個死鬼錯過了,快回家看看去,說不定他又在喝酒呢!
劉風華沒有走大路。大路遠。她憑自己的感覺踏上小路。小路上確實危機四伏。這是個原始的村落,村子裡本來就人少,又多走大路,這小路的雜草總是瘋長;有許多草還長了鋒利的鋸齒,好像時刻拿著武器準備迎接擅自入侵的敵人。雖然穿了長褲,但劉風華的腳踝還是被割得生疼。遠遠的,她看到從家裡散發出的亮光。那亮光使她覺得溫暖。此時,她已不再懷疑了,開宏一定在家,一定的,這個死鬼!
看不到一個人。飯菜還在桌上,她的一碗飯已冷冰冰的。她低垂著頭,慢慢走到房裡,看櫃子上有一疊紅紙,眼睛在短暫的閃爍後,又瞬間黯淡了下來。劉風華有些後怕。她可以承受被冷落,然而,卻承受不了被拋棄。她還只有40歲。她要靠掙工分來養活這一大家子人。她默默關上房門,連鞋也沒脫,倒在了床上。
不該走的走了。而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李英芝終於進了林家的門。客人散去後,李英芝那雙哭得微紅的黑白分明的俊眼低低地掃視著這個陌生的家。家裡貼了紅紙,很喜慶。她終於看到一個面板黝黑的青年男人,他穿著嶄新的藍布衣,端著一個瓷碗走到她面前。鬧了一天,她的肚子很餓,可是喉卻硬硬的,好像堵了塊東西,吃不下。奇怪的是,李英芝一直沒發現婆婆。她的嘴一直緊閉著,好像正經過大雪山,一開口隨時會有雪崩似的。
黑夜竟來得這麼快。李英芝就一直坐著,坐在那張結實的、有踏板和雕花的床上。“吱呀”一聲,李英芝聽到門關上的聲音。林先勤的後背厚實強壯。寬寬的肩,能明顯感覺到他結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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