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3 頁)
著,又怕嘆得氣,惹玉音不高興。
“玉音,我們要生個崽娃就好了,哪怕生個妹娃也好。”
“是哪,我都二十六了,心裡急。”
“要是你生了個毛毛,家務事歸我做,尿布、屎片歸我洗,晚上歸我哄著睡。”“奶子呢?也歸你喂?”玉音格格笑。
“還是你做娘嘛!我胸面前又沒鼓起兩坨肉。”你聽,桂桂有時也俏皮,也有點痞。
“你壞,你好壞……”
“我呀,每晚上把毛毛放到我脅肋窩下,‘啊,啊,啊,寶寶快睡覺,啊,啊,啊,寶寶睡著了。’白日裡,我就抱著毛毛,就在小臉上親個不停,親個不停。給毛毛取個奶名,就叫‘親不過’……”
“你還講!你還講!”
“怎麼?我講錯了?”
“想毛毛都想癲了!嗚嗚嗚,沒良心的,存心來氣我,嗚嗚嗚……”玉音哭起來了。
芙蓉鎮 “精神會餐”和《喜歌堂》(2)
桂桂是男人家,他哪裡曉得,生不下毛毛,女人家總以為是自己的過失。就像雞婆光啄米不下蛋一樣沒有盡到職分。“算了,算了,玉音。啊,啊,啊,好玉音,我又沒怪你……還哭?哭多了,眼睛會起霧。看看枕頭帕子都溼了。”桂桂心裡好反悔,把自己的女人惹哭了,有罪。他像哄毛毛一樣地哄著、安慰著自己的女人:
“你就是一世不生育,我都不怪你。我們兩雙手做,兩張口吃,在隊上出工,還搞點副業,日子過得比鎮上哪戶人家都差不到哪裡去。就是老了,也是我服侍你,你服侍我。你不信,我就給你賭咒起誓……”
一聽忠厚的男人要起誓,玉音怕不吉利,連忙止住哭泣,坐起身子來捂住了桂桂的嘴巴,輕聲罵:“要死了!看我不打你!
多少吉利的話講不得?不生毛毛,是我對不起你……就是你不怪罪我,在圩上擺米豆腐攤子,也有人指背脊……”胡玉音自從那年熱天經過了和黎滿庚的一番波折,當年冬下和黎桂桂成親後,就一副痴情、痴心,全交給了男人。她覺得自己命大、命獨,生怕克了丈夫,因之把桂桂看得比自己還重。
每逢趕圩的前一晚,因要磨米漿,下芙蓉河挑水燒海鍋,熬成米豆腐倒在大瓦缸裡,準備第二天一早上市,兩口子總是睡得很遲,推石磨就要推四、五個小時。一人站一邊,一人出隻手,握住磨把轉呀,轉呀。胡玉音還要均勻準確地一下一下地朝旋轉著的磨眼喂石灰水泡發的米粒……兩口子臉塊對著臉塊,眼睛對著眼睛,也常常不約而同地把心裡的麻紗事,扯出來消磨時光。這時刻,玉音是不會哭的,而且有點頑皮:
“哼,依我看,巴不起肚,不生毛毛,也不能全怪女的……”
“天曉得,我們兩個都體子巴壯的,又沒得病。”桂桂多少有點男子漢的自尊心,不肯承認自己有責任。
“聽學校的女老師講,如今醫院興檢查,男的女的都可以去化驗。”玉音紅起臉,看著男人說。
“怎麼檢查?不穿一根紗?要去你去!我出不起那個醜!”桂桂的臉比女人的紅得更厲害,像圩上賣的秋柿子一樣。
“我不過順口提一句,又沒有講硬要去,你也莫發脾氣。”玉音也收了口。他們都覺得,人是爹孃所生,養兒育女是本能,就是一世不生育,也不能去丟一次人。有時玉音心裡也有點野,有點浪,眼睛直盯著自己的男人,有句話,她講不出:
“你是要子嗣?還是要我的名聲、貞節?或許吊腳樓主王秋赦開的玩笑也是一個法子,請個人試一試……媽呀!壞蹄子,不要臉,都胡亂想了些什麼呀?”桂桂這時彷彿也看出了她心裡在野什麼,就拿冷冷的眼神盯住她:“你敢!你敢?看看我打不打斷你的腳杆!”當然這話,他們都是在心裡想的,互相在眼神裡猜的。山鎮上的平頭百姓啊,他們的財產不多,把一個人的名聲貞節——這點略帶封建色彩的精神財富,卻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
要緊。
日子久了,胡玉音——這個只在解放初進過掃盲識字班的青年婦女,對於自己的不育,悟出了兩個深刻的根由:一是自己和男人的命相不符。她十三歲那年,一個身背月琴、手拄黃楊木柺杖的瞎子先生給她算了個“靈八字”,講她命大,不主子,剋夫。必得找著一個屬龍或是屬虎、以殺生為業的後生配親,才能家事和睦,延續後人。父母親為了這個“靈八字”,從十五歲起就替她招郎相親,整整找了四年。“殺生為業,屬龍屬虎”總也湊不到一起。另外既是“招郎”,男人的地位在街坊鄰里眼中就低了一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