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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勇波解釋說,在一個急劇變革的年代,我得承認無法做到完全的程式公正。這樣的缺失,也必將為後世的歷史所諒解。但是,於你我而言,此刻談話的基本立場,是基於我們還信奉良知的天條。我不是來為那次令人痛心的鄉村審判來補充證據和充當公訴的,我是和你,和我的舊日兄弟,在探討我們正在經歷的歷史的合理性。
覃天恕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想談什麼大歷史,我現在面對的是歷史中個人不可承擔的悲劇,任何歷史的合理性不能建立在對具體民眾的不合理之上。
關勇波也激動地說,你是隻見樹木不見森林,因此你永遠看見的只是你一己的悲歡。那些死於令尊手下的人難道不是生命嗎?難道他們的親人沒有你一樣的悲痛嗎?更何況,我已經告訴過你,縣委在我彙報之後,是要我去制止那次審判的。只是因為我被蔣團長部打傷,沒有趕上而造成的遺憾。你怎麼能從此就仇恨共產黨呢?
譚么婆在遠處緊張地不時察看關勇波和覃天恕的對話,拎著茶壺來續水,溫和地打斷說天熱了,兩位多喝一點水吧。
關勇波客氣地說謝謝大嫂,你忙你的吧。
譚么婆熱情地說我給你們哥倆備點飯菜吧,看你們似乎也多久沒一起喝一杯了。
關勇波擺手說先不用了,謝謝。要的話,再叫你。
覃天恕繼續說,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恨共產黨,那你告訴我該恨誰?按你的說法,不是你們的組織決定,那你把那個的姓胡的交給我,咱們從此恩怨兩清。
關勇波嚴峻地說,你這還是一種極為狹隘的看法。是的,令尊是在胡隊長手中被*的,可是胡隊長和你家前世無仇後世無冤,他為何要這樣做?他只是革命軍隊中的一個低層指揮員,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組織的基本原則和政策範圍內的行為。頂多他的具體做法可能操之過急,可能有欠穩妥,但是這並不能說明令尊是完全無辜的。在任何一個劇變時代,都會出現一些偏激的個體事件,這不是個人之間的仇恨,你應該理性地看待這些非常事變,而不是鋌而走險,挾怨報復。
覃天恕冷笑道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人生怨毒,莫過於此。請問如果是令尊被殺,你還有如此冷靜寬容嗎?將心比心,不割你的頭,你是不知道那種疼的。
關勇波說好,就算我站在常人的角度,理解了你的一時之氣,可是你想過沒有,你的這一念之差,惹來的卻是百世之憂啊。你發動了暴動,殺害了更多真正無辜的人,那他們的父親兒子又該怎麼來找你論理復仇呢?冤冤相報,本身就是萬劫不復之路,你不僅要斷送自己的生命,還要禍及親友和一方蒼生,請問你的私仇大於天下的公理嗎?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父親的戰爭 第二十二章(4)
一時語塞之後覃天恕辯解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巫師鬥法,病人遭殃。這把火是你們點燃的,你們國共兩姓相爭,流血千里,屍橫遍野,你們為何不反躬自責?你有什麼資格來譴責我的行動?我不過是匹夫一怒,伏屍二人,血濺五步而已。
關勇波激動地說,這是我們共同的故鄉,這兒有著我們共同的父老鄉親。對於令尊的死,我和你一樣深表遺憾。人死不能復生,面對這樣的突然變故,我們所應該做的,是儘量縮小這種痛苦,而不是盲目衝動地去擴大它的災難性後果。因為你的憤怒,多少人被捲入了這場無妄之災,這原本寧靜的山野,至今難以恢復和平。難道令尊的意外亡故,就需要千百個生命為之殉葬,要讓整個大地生靈塗炭,你才會心滿意足嗎?覃天恕若有所感,陷入沉思,點菸並遞給關勇波一支。
關勇波平緩地說,天恕,請原諒我有些話可能說得近乎無情,但是我沒有惡意,這點你應該還是能夠相信我的。我不這樣說,也許永遠無法開啟你的一些心結。作為朋友,我需要對你進行當頭棒喝,你已經一錯再錯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滑得更遠。也許現在,我還能伸手拉得著你,還能設法把你從泥潭中拖出來。再滑下去,你和我都可能面臨的是滅頂之災,你知道嗎?
覃天恕低頭說道,事已至此了,再說這些無非是讓我覺得家父和我都罪當一死,你們共產黨的所作所為都是合情合理而已。我現在已經無心計較這些,對於你勇波,可以說,直至今日,我還是視你為朋友兄長,我曾經也是理解和贊同你的社會理想的,但是當你站到這樣一個立場,來維護這樣一個*時,我絕望地看到,我們的友誼已走到了盡頭。儘管你的善良和良心還促使你試圖救我,但我深知,你實際上是救不了我的,你也不必再為我來分擔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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