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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關頭的《最後關頭》(4)
父親在《最後關頭》上發表的詩詞,極受廣大讀者喜愛,直到現在,還會遇到一些詩詞愛好者拿這些詩詞見問。其中最膾炙人口的是《讀史十絕》,可算是一字一血,沉痛之極。由於許多詩詞愛好者對《讀史十絕》情有獨鍾,故抄錄如下,以饗同好:
劍客哀鈴夜雨風,三郎夢醒恨無窮。
誤人便是楊丞相,應悔嘉名錫國忠。
楚人捨得楚人弓,幸未燃箕一劇終。
莫為皇孫千古恨,巴山猶有建文峰。
(峰在重慶南溫泉東北角)
浪續金貂又一群,大金臺畔笑紛紛。
不知珠履三千客,幾個吹竽食使君?
無復蕭蕭易水歌,頓傳海上失荊軻。
鬨堂博得秦庭笑,不料圖窮是議和。
六朝何事不滄桑,巷口桃花慘夕陽。
腸斷中原烽火遍,人間猶有半閒堂。
苻秦一擊幾生還,功在兒曹事等閒。
北望兩京終未復,風流誤煞謝東山。
江南國運付笙歌,榻畔能安日幾何?
卻笑倉惶辭廟客,只知揮淚對宮娥。
寇入居庸困鳳池,景陽鍾吼有誰知?
群臣誤我今方悟,泣向煤山事已遲!
汴京宮殿壯威儀,劫火熊熊九鼎移。
南渡君臣終不悟,臨安猶有黨人碑。
三鎮空稱託命臣,江河無復阻胡塵。
可憐絕代侯公子,只作桃花扇里人。
有人說由於父親有歷史癖,畢生窮經讀史,所以長於借古諷今,用典是信手拈來,妥帖巧妙,如若天成,正是學富五車,才能寄託遙深,厚重沉痛。話雖不假,其實父親更喜歡抒發感情的性靈之作,他的許多抒情詩詞,都是被人“佳句蒙碧羅”,誦而再三的。不但此也,他的打油詩、竹枝詞更是俚句入詩,妙趣橫生,令人掩口葫蘆。
當時重慶政府曾提出“一滴汽油一滴血”的口號,然而達官貴人及夫人之流,仍然是“口號由他,好車我自坐之”,父親寫詩諷刺:
偶 見
滿天細雨溼塵埃,警報無聲店鋪開;
車子飛馳三十里,夫人燙髮入城來。
所謂此中有人,呼之欲出,因而不脛而走,直到前幾年,我仍在美國的中文報紙上,看見有人撰文談論這首詩。父親用詩句吟誦社會相,眾生相也是入木三分,令人唏噓太息:
鄰家雜詩(六首)
老吏西來發半稀,艱難蜀道欲忘歸。
設攤白日西風裡,又向街頭賣舊衣。
屋草垂垂怯朔風,齋窗病臥一哀翁。
彌留客裡無多語,埋我青山墓向東。
蜀語珠圓可入林,婦孺半是改鄉音。
燈前一語巴山雨,直欲家園夢裡尋。
細雨柴扉久不開,荒村犬吠夢初回。
一星燈火疏林下,有客城中負米來。
黃昏人語隔村喧,野祭數家效故園。
一帛紙錢一壺酒,白楊樹下作中元。
家書來報是豐年,升米依然值串錢。
博得老嫗望明月,羨他猶向故鄉圓。
好個“羨他猶向故鄉圓”,父親透過鄉居所見,把流離失所的難民,對故土的思念,作了繪聲繪色的描摹,月仍能照故園,而人卻只有夢中尋,深深地感動了每一個背井離鄉的人,讓人心酸,又令人不忍卒讀。
《最後關頭》雖然受到了廣大讀者讚許和歡迎,但它卻是艱難坎坷地走了3年,真個是行一步一步難,舉步維艱!終於《最後關頭》守不住了,這並非來自外敵,而是來自內部的“新聞檢查”。在“奉命棄守”之後,父親並沒有屈服,明說不行,我就暗說,正面揭露不可,則採取旁敲側擊,他堅持認為“那些間接有助於勝利的問題,那些直接間接有害於抗戰的表現,我們都應當說出來。”所謂“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父親在1941年10月9日《最後關頭》棄守之後,立即辦了一個類似聊天的專欄,《上下古今談》。這一談,又轟動了重慶,成為家喻戶曉,街談巷議的話題。《上下古今談》於同年12月1日與讀者見面,即日刊出《開場白》一文,以後每日一篇雜文,大約持續三年半之久,累計發表雜文1000多篇,百萬字以上,父親利用他淵博的歷史知識和敏銳的洞察力,上下古今,縱橫捭闔,以古喻今,巧妙地諷喻了當局的腐敗和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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