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3/4 頁)
那隻手,青筋突起,似是想將她扯成碎片。她的嘴角慢慢牽起,倒彷彿是笑意:“我為何而來,你其實一早明白,何必自欺欺人。”
手指骨骼輕微作響,她的眸子在朦朧的雪光下像是兩丸光輝流轉的寶石,如果能將她整個人碾碎成齏粉,再挫骨揚灰,在天地間灑得乾乾淨淨,是不是真的可以將她從這個世間抹去,再不留下半分痕跡?
指端微微收攏,她的呼吸受窒,漸漸沉重起來,那聲音如急促的鼓拍,絕望的敲打在他的心間。
總歸是得不到,其實早已明知,那樣清清楚楚,所以絕望。
他突然放開手,聲音僵硬:“別逼我殺你。”
她嫣然一笑:“我曾經兩次試圖行刺你,冀州大戰的時候,我故意滾下樓梯摔成重傷,將你從前線逼回來,我偷聽你與幕僚的談話,今天下午又拿話套問你,樁樁樣樣其實你心裡都一清二楚。”她語氣從容得幾乎令人心寒:“我早不打算活著回去。”
“回去”兩個字狠狠刺痛了他的心,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靜靜的笑起來:“你想死,我偏不讓你死。你想救的那個人,我偏要讓他死。”
他去奪她手中緊緊攥著的名單,她徒勞的不肯放手,他手下加勁,一根一根掰開她纖細的手指,一寸一寸的將名單從她指尖奪出,她終於絕望:“顏志禹!”相識至今,已經是三年零六個月十九天,她一共叫過他名字四次,每一次都是那樣痛恨絕決的情形下,以無比的憎惡。即使在貌似美好的一段時光裡,她亦從來沒有喚過他的名字,即使偶爾露出一絲笑顏,那笑顏背後定然另有目的,他明明知道,卻一次又一次放任。
就當她是真的吧……一次又一次這樣自欺欺人……就當她是真的吧,那些偶然溫存的話語,那些稍縱即逝的笑容,實在太讓人貪戀,於是一次又一次的忍耐下去……就當她是真的吧……忍得越久,越對那虛幻的貪戀絕望,明明知道即將永遠失卻,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無法自撥,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一天會再也欺瞞不下去,最終會爆發。
他奪過名單,大步走向外間的起居室,開啟了桌上臺燈,從門間望去,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拿起筆來,重重勾掉某個名字。
他走回來,將名單狠狠摔在她的臉上。
她紋絲未動,任由那張紙緩緩飄落地上。
終於還是走到這一步。
她一步一步將自己與他逼上絕路。
為何反倒覺得如釋重負?她蹲下去,拾起那份名單,看到被他用紅筆勾掉的那個名字,熟悉而珍愛的容顏彷彿隨著這名字慢慢浮現,她緩緩將名單貼在心口,下一秒鐘,他已經劈手奪開名單,胸口的起伏似乎再也無法壓抑,他聲音猶如困獸,嘶啞而狂亂:“你如果求我,我也許會放他一條生路。”
她垂下眼簾:“我再也不會求你了,要殺要剮任你。”
他的呼吸沉重而紊亂,他終於狠狠揚起手來,她閉上眼晴,可是意料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到來。她睜開眼睛,他眼神如要噬人,而她安然與他對視,眸光如水,竟不再起半點波瀾。這是他第二次想要動手揍她,第一次是兩年前她故意從樓梯上滾下去,流掉腹中才只三個月大的胎兒。他從前線趕回來,差一點對她動手,最後還是像今天這般,緩慢而無望的放了下去。到了如今,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他竟然還是不忍碰她一根指頭。如果傷到她,他會比她更痛。那是心傷,不可計數,無可救藥。
從來竟是一敗塗地。
從見到她的那一天起。
已經註定他會敗得沒有半分餘地。
如果命運真的可以選擇重新開始,他寧可永遠也不曾遇上她。
她是一顆流星,在相遇的剎那照亮他的整個生命,然後用餘生所有,只能仰望她無情劃落,遠去在永不可企及的天幕。
他從來不曾得到過幸福,卻知道失去她的每一分痛苦。
一種莫名的虛空湧上來,彷彿整個人都被掏得空空的,再也無法填滿。那是生命裡最重要的一部分,卻被硬生生從他體內撕裂開去。那種椎心無望的痛苦,比兩年前更令人恐慌。如果她不回來,他真的以為自己忘記了。他曾經花了那樣大的力氣去忘記,毀掉與她相關的一切。燒掉她用過的衣物、傢俱,拆毀她曾經住過的宅子,她曾經走過的花園他亦下令荒棄,用竹籬圍起來,再不許人進入。
他真的以為忘記了。
把生命裡最重要的一部分割捨掉,然後,若無其事的當作安然無恙。
兩年前,他曾經那樣堅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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