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2/4 頁)
走。
他問:“花都開了,要不我陪你上玉鳴寺看櫻花去?”
她臉色很疲倦,睫毛的影子黑而重,像兩隻蝶,停棲在眼上,她閉上眼睛:“我累了。”他以為她在養神,她卻軟軟的倒下來,整個人就那樣傾下來,他本能的抱住她,她的身子輕得幾乎已經沒了重量,他的指尖卻已經沾染到粘膩的液體。
他怔仲的抽回手,看著手上的血。
“夫人懷孕只有一個多月,因為用藥的原因,胚胎髮育畸形,所以才會流產。”醫生小心翼翼的說道:“她的身體已經被毒素破壞殆盡,以後只怕也很難懷孕了。”
他曾經多麼夢想過這樣一個孩子,在最初的那次,得知她懷孕之後,他一直在夢想著那個孩子,如果他們之間有個孩子,或許她總有天會肯放一點真心對他,哪怕僅僅為著孩子的緣故。可是她殘忍的扼殺了這一線希望,她從樓梯上滾下去,摔掉了那個僅僅三個月大的胎兒。就如同割掉一個令她厭惡的膿瘡,她以這樣殘忍的方式,將他的骨血從自己體內剝離。
如今再也沒有可能了。
他親手毀掉了一切。
這就是報應,他用這樣的方式懲罰她不愛他,上蒼就用這樣的方式來報應他。
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她,或許是不敢看到她的眼睛。
只知道她的藥癮越來越深,成天被關在屋子裡,人已經精神恍惚。
他終於獨自一個人走上樓去看她,她對著牆在笑,笑一會兒停一會兒,看到他時,眼睛根本沒有焦點,只是一片茫茫的空白。轉回頭去,依舊對著牆笑。
她已經不認得他了。
她是秋天裡死的,滿園的菊花開得正好,她房裡花瓶裡插著幾枝“含玉”,香氣幽遠。她神智已經不太清楚了,只是靜靜的躺在那裡。
他抱著她,不敢動彈,她的呼吸已經十分微弱,他只怕自己稍稍一動,她就會停止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氣息。他眼睜睜的看著她,看著她一點一滴從自己指間流逝。
一直到最後,灌進去些參湯,她的眼睛才漸漸有了些神采,嘴角嚅動,彷彿是想說什麼。
他急切的湊近,她的聲音很輕,像是西風裡菊花的香氣,若有若無。
“志禹……”
他不知她是不是清醒,因為她清醒的時候從未這樣喚過他的名字,她說:“你的頭髮白了。”
她的眼神漸漸渙散,他一動也不敢動,坐在那裡,抱著她,只怕稍一動彈,就再也聽不到她的呼吸。
可是她已經再無聲息了,天漸漸的黑下來,暮色四起,侍從官沒有一個人敢進來,最後是慕僚長趕了來,才開啟屋子裡的燈。慕僚長是他的父執,自幼扶攜他長大,倚為肱股,但他毫不遲疑,撥槍就向他射去。
子彈打偏了,慕僚長只輕輕吸了口氣。
他有些茫然的抬起頭,光線那樣刺眼,床對面是紅木雕花的梳妝檯,安著大玻璃鏡子,照著他們。
她的手垂在底下,瘦弱的像孩子的手,小小的,細細的,青白的顏色,像是冷,沒有回出血色來。
他看到鏡中的自己,兩鬢已經全白了。
他三十五歲,這天正好是他的生日。
02。十年
因著天氣熱,午後一絲風也沒有,整個禁城燠悶沉寂。赤色宮牆金黃色的琉璃瓦反射了日頭,亮得刺目,越發叫人覺著熱。隱隱約約那蟬聲又響起來,那聲音直叫人昏昏欲睡,卻不能睡。桌上一壺釅茶已喝了大半,李德全拭了拭額上的汗,小太監忙又替他斟上一碗涼茶,他接著方喝了一口,忽然一個小太監滿頭大汗的跑進來,倉促請了個安:“李諳達。”
李德全放下茶碗:“慌慌張張的,真沒出息。有什麼事慢慢講。”
小太監吞了口口水,語氣裡還是不禁有一絲惶然:“諳達,八爺來了。”
這句話又犯了規矩,太監宮女偶然稱年幼的阿哥一聲“爺”,皇帝素來見不得皇子驕縱,只是不喜。但眼前李德全也顧不上這個,只詫異的問:“八阿哥來了?誰跟著?”小太監道:“沒人跟著,他獨個來的。”
李德全不由頓足:“胡鬧!”話一出口便怕人誤會自己是說八阿哥胡鬧,連忙補上一句:“他們竟然全沒跟著,也不怕掉腦袋。”匆匆問:“八阿哥人呢?”
小太監吃力的道:“就在外頭呢。”
李德全連忙走出去,廊下雖有陰蔽,但午後的陽光近在咫尺,頓時只覺得熱氣逼人,灼灼往身上一撲,裹得人三萬六千個毛孔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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