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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大伯留下的東西,他不能熟視無睹。即是一片毫無經濟價值的葦塘,也應當認真看一看,以示對先人尊重。
風兒吹拂了蘆蕩,千萬棵支桿兒般纖細的蘆葦前匐後繼地掀起了一波又一波葦浪。葦葉兒窸窸窣窣輕輕擦動著,一穗穗盛開著的蘆花低下一向清白自傲的頭,向前來視察的虎子傾伏著致敬。吸吮著腳下軟綿綿的溼土裡浸上來一陣陣芳香的地氣,虎子心裡充滿了愜意的佔有感。唉,怪不得城裡那些官員和有錢人住上了舒適的安樂窩還要到農村買上一塊地到處炫耀,它是中國人千百年來土地佔有欲在現時代的物化體現啊!
他走到了葦叢中一塊高地上,鳥瞰著眼前這片迷人的風光,情不自禁地拿起了手中的照相機。他要記錄下這生動的畫面,帶回城裡向朋友們吹噓和展示對它的擁有。
鏡頭遠遠的伸了出去,葦塘中的風景一幕一幕擠進了他的視線:一支支挺拔的葦杆兒、一串串飄浮的蘆花、魚塘、水面、灌木叢……
咦?怎麼啦?
火?
他放下相機,揉了揉眼睛,再次把焦距調遠:一團火焰跳動著在畫面裡燃起。
像是誰在燒紙。他看到了因為空氣浮力而慢慢旋轉著升騰起來的片片紙灰。
這風乾的季節,大片的葦叢,遇到不祥的火神,將發生些什麼事呢……他的心情陡然緊張起來。
“喂,那是誰呀?”他繞過水塘,喊著奔跑過去……
……
“我!”透過一層紗般的晨霧,出現了一張慘白的、憂怨的臉。
“蘆仙兒?”他張口喊了出來。
“什麼蘆仙兒?我是她女兒。”那張臉變得嗔怪和憤怒了。“你這個人,連輩兒都分不清!”
“啊,你是……小順子的女兒?”
“虧你還認識我爸爸。”
“你這是……幹什麼哪?”
“給我哥燒紙啊。”
“你哥?”
“你不知道我哥小時候在這兒淹死了?”
呃,他想起來了。
“可,你得注意啊,著了火怎麼辦?”
“哈哈哈……”一串刺耳的笑聲震響了清晨的葦塘,“著火?不會的。這兒的蘆草都讓冤魂浸泡了,架起火焰噴射器也點不著的!”
什麼?冤魂浸泡……這孩子胡說些什麼呀?
小蘆仙兒走開了,漸漸逝去的腳步聲給虎子留下了一串令人回味的回憶……
於是,一段埋在他心中久遠的往事,混合著那樁撩癢鄉人的風流逸事和一起駭人聽聞的命案,在這蘆蕩深處展開了……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在去炮校學習之前,曾返回故鄉,調查了庾順妻子蘆仙兒與人通姦的案情。當時,雖然詳細情況沒有摸透,但是,至少有兩點可以確信無疑:第一,蘆仙兒秘密到部隊探親之前已經懷孕。她懷的並不是小順子的孩子。因為,如果孩子是小順子的,蘆仙兒就會坦然處之,決不可在小順子一百個不同意的情況下急三火四地秘密跑到部隊去找小順子發生性關係。當時,蘆仙兒從部隊回到村裡逢人就講,她與小順子在部隊舉行了婚禮。蘆仙兒這麼做,不過是要為肚子裡的胎兒找個替身爸爸。第二,蘆仙兒懷的孩子也不是當年姦汙她的流氓老師胡蘭會的。一天下午,他與胡蘭會認真地進行了交談,胡蘭會說自己出獄後連蘆仙兒的面都沒見過,哪會有那種事?胡蘭會甚至聲稱,多年前他姦汙蘆仙兒的事兒並不存在。他只是脫了她的衣服……兩個人沒動真的,至多算個耍流氓罷了。對於這個調查的結果,他無法全部告訴庾順,只是含含糊糊地告訴他:“你看,這孩子長得多像你們家的人啊!”他以為這樣一瞞騙,就可以讓庾順釋懷了,哪想到,後來那個胡蘭會出獄與庾順一次對話,竟讓庾順妒火中燒,以至竟釀出一樁血案來——
㊣第297章 … ~冰窟血案~㊣
那次調查結束八年之後,庾虎從部隊回家探親,特意回到庾家莊來看望大伯。
時令正值冬季,寒風吹徹了大地。蘆葦塘早早地結了冰。一顆顆蘆葦頂著凍得慘白的蘆花,在厚厚的冰面上艱難地支立著。
早晨,天冷冷的。復員了的小順子領著九歲的兒子和四歲的女兒來到葦塘裡鑿冰撈魚。
他攥緊了手中的鋼叉,使勁兒向冰面一下一下叉下去,堅硬的冰面上顯出了一道一道白白的印記;漸漸地,白白的印記不斷加深,一個冰坑慢慢形成了。這時,機靈的兒子把鐵鏟遞過來。他接過鏟子,狠狠地往冰坑裡搥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