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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切了不少。
“五天了。早先屬下以為他盤算著走,現在看來倒也不是——他像是沒地方可去。”儲德全話多了一些,估摸著大帥不會責怪。大帥果然也就真沒言語。
馬欣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雪夜裡會讓人想起一些不僅從未實現過、甚至自己都想象不出來是個什麼光景的願望。這種莫名的亢奮找不到言辭。他想起那些聽過的關於雪夜的故事,雪夜獵銀狐……雪夜襲蔡州……大雪滿弓刀……風雪山神廟(越來越胡扯了)。
好像都不應景。
(怎樣才能應景呢?一腳踢開山神廟門,只見神案下睡了一個……)
一個什麼呢?他仍然沒能得出結論。
看他的身手像城郊用刀子打架的小混混,保安隊的槍聲一響就自動僵住了,多半從來也沒見過一把真槍。看這四五天他老老實實地走投無路,失望的神氣安靜裡帶一點迷茫,又像個好人家子弟。看他一到天黑就躲進火車站,又像有點心計,這裡人多眼雜,黃老闆的人要是來善後,也不好在這裡動手——還是這是小動物找個山洞躲進去避風的本能?當然也有可能,他是什麼人派來的?這未免有點……那麼,他在火車站是等著什麼人碰頭。他為什麼不偷偷爬上一節火車回北方去?
雪兀自下個不停,天空已經變成了暗沉沉的紫紅色。整個城市彷彿忽然屏住了氣,沒有呼吸,沒有行人;遙遙的鐵軌亮得像兩溜冰刀。如果鐵軌上結了冰,那麼火車會不會整個滑出去,一直滑到……
馬欣宜一出水師學堂就把那點“格致之學”忘得乾乾淨淨,不過或許沒忘以前也解答不了這個問題。那時候學堂裡他們經常爬桅杆扮海盜,嘴裡咬著小折刀。
關小樓已經睡著了。
他半躺半坐地倚靠在候車的長椅上,頭往一邊歪著,手插在黑色對襟小褂的袖筒裡,整個姿勢看著就費力,好像一副歪斜地支著的教學用骨骼模型,身子像靠著什麼無形的東西又好像四邊無著。第一天看見的戾氣好像已經和那把匕首一起沒收了。皺眉蹙額都被捋了個平,面容挺安詳,甚至有一點紅潤(不是發燒了吧)。
馬欣宜想要試試他額頭的溫度,手剛伸出去又縮了回來。
車站裡一個人也沒有,正是儲德全的功勞。空氣裡有一股水煙的味道,大概是某個或者幾個匆匆離去的等車人留下的。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唐敏儒。她也曾經是個面如滿月的姑娘。不是屏風後面難以辨別形狀的一小堆。
他解下身上的狐裘,給關小樓蓋上。
他跟野貓一樣警覺,這一類生物睡覺都很輕。
狐裘的軟毛拂過脖子的那一刻,關小樓就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他的身子先是一縮,繼而好像才認識到眼前站了一個人。
他吃力地眯起眼睛。候車室有盞電燈,昏黃的燈泡恰在這人頭頂,照得這人身周發亮,可臉卻晦暗一片看不清楚。關小樓舉起一隻手擋著光。又揉揉眼睛,然後繼續舉手遮著腦門。
那手瘦稜稜的,指尖好似新生了凍瘡。
馬欣宜低聲說:“起來吧,別在這裡睡了。”
這聲音是陌生的,可關小樓到底看清了眼前人的臉。他的眼睛睜大了片刻,彈起半個身子仔細打量著——馬欣宜心裡禁不住就要一沉。他莫非真是在等什麼人。可他等的人總不會是自己……他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身子。那盞電燈不再照著他,照亮了關小樓的臉。
那個野貓一樣的少年突然笑了。
“大帥。你怕是認錯人了吧?”
要不是自己太在意,以至於想這一幕也想了一陣子,馬欣宜幾乎想笑。
“你叫關小樓。”他說。對方好似還沒徹底睡醒,迷迷糊糊地瞧著自己,好似還不是很清楚眼下狀況。他其實也有些恍惚——風雪夜,從省城趕回自己的駐地,靜無一人的火車站——儲德全是不是連火車班次之類的事都搞定了?只是為了撿一隻漫無目的亂晃的野貓。
此地還是不宜久留。第二天傳出去大概說什麼的都有。
“起來吧。”他重複道。長期慣於發號施令的人,即使說得再溫和這也是句命令。他還想要再補充些什麼,然而偏偏想不出來,也不想說。
可關小樓似乎也不想再聽到更多的。他依言起身,搖搖晃晃地跟著大帥,那件狐裘披在他肩頭一晃一晃,他隨隨便便地抓著兩邊的衣襟,馬馬虎虎地往身上一合。大帥停步看看他,他也就隨之停步,向著大帥笑一笑。
笑容傻乎乎的。就像是笑著的人都沒意識到自己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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