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牛氏(第1/3 頁)
牛氏跟秦含真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樣。
她只見過祖父秦老先生。老先生雖身著布袍,卻是位溫文爾雅的老人。從他的談吐,還有他本地名師的身份,都可以看出他學識淵博,氣度不凡。秦含真從張媽的閒談裡,知道秦家住的是三進的窯洞大宅,用得起丫頭婆子、管家小廝,還有不少田產,猜測秦家應該是頗有身家的大戶。由此可見,秦家也算得上是本地的書香名門了。
一個頗有身家的書香名門的當家主母,很有可能是位文雅婦人,出身也該是士紳人家。她的兩個兒子都做了官——雖然是武官,娶的媳婦也不是一般家庭出來的。關氏也是讀書人家的女兒,何氏直接就是官宦千金。怎麼看,牛氏都該是位有些氣派的大家夫人了。哪怕秦老先生穿著布袍,為人也很親和,但書香門第嘛,作風樸素一些是正常的,更別說秦家前後辦了兩場喪事,現在不可能把綾羅綢緞往身上裹。
可牛氏卻大大出乎秦含真意料之外。
她長得不難看,小圓臉,濃眉大眼,雖已有了年紀,但隱約可以看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俊俏的小美人。她不知道是本身就比秦老先生年輕,還是保養得比他好,看起來面板要光滑緊緻得多了,就是膚色略黑了點兒,比站在她旁邊的虎嬤嬤都要黑。她雖然神色有些憔悴,雙眼下方也有烏青,唇色也稍嫌慘白,但因為長了個高高的額頭,顯得人還算精神。不過高額頭,也就意味著髮際線比較靠後,加上雙鬢染上了灰白,她還戴上了寬寬的黑布抹額,所以還是顯露出了幾分老相,很象是鄉下老太太的模樣。
秦含真有些沒辦法跟眼前的鄉下小老太太跟那位溫文爾雅的老書生祖父聯絡起來。虎嬤嬤把她抱到炕邊坐下後,她還有些發呆,不過很快就回過神,老老實實地喊了一聲“祖母”,用的是張媽的那種本地方言口音,估計應該不會出錯。
這種叫法確實沒出錯,牛氏絲毫沒有露出異狀來,還愛憐地摸了摸她的小臉:“今天好些了?瞧你瘦成了什麼樣子。”轉頭對虎嬤嬤說,“縣令太太前兒送來的那個什麼粉,老頭子不是說很養人嗎?熱些羊奶,把粉和了,拿來給桑姐兒吃。”
虎嬤嬤應著,笑說:“那是茯苓粉。回頭問了老爺,多少羊奶兌多少粉合適,有沒有什麼忌諱,再給姐兒吃吧。眼下有件事,要請太太拿主意。”說罷就把方才在東廂房裡發生的事,將她知道的部分報告給了牛氏。張媽與翠兒兩個因被她喝令留在屋外,所以沒法插嘴。
牛氏沉下臉來,問坐在炕邊的秦含真:“桑姐兒,你奶孃怎麼跟翠兒鬧起來了?你知道嗎?”
秦含真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就說:“知道的,我和奶孃想起娘沒了,正傷心呢,翠兒進來了,看到就開始罵,說奶孃不該胡說八道,叫我不要記著以前的事了,以後我還要靠二叔二嬸養活呢,不該得罪二嬸。她還說,要去二嬸那裡告狀,把奶孃和渾哥兒趕出去。我聽了生氣,說奶孃是我們大房的人,二嬸還管不著她。翠兒卻說,二嬸生了梓哥兒,是秦家的獨苗苗,以後這個家是二嬸來當的,連我都要看二嬸的臉色,更何況是奶孃呢?”
秦含真這話有些斷章取義、東拼西湊,然而誰也不能說她在撒謊,因為翠兒確實說過類似的話。不過,經過這麼一拼湊,翠兒就好象在攔著奶孃告訴桑姐兒她母親是如何死的,還替罪魁禍首二奶奶何氏辯白,顯得十分可惡。而二奶奶何氏更是有仗著兒子威脅苦主的嫌疑。
秦含真還嫌不夠,可憐兮兮地多問了一句:“祖母,翠兒這話是真的嗎?我以後都要看二嬸的臉色了?她要是生氣,我就沒有好日子過?”
牛氏聽了直冷笑:“你聽她胡說!我跟老頭子還沒死呢,姓何的想要當這個家,也太早了些!”
說著她就從炕上爬了起來,扯過一個引枕想要坐起,虎嬤嬤連忙上前幫她整理引枕,又多拿了一個引枕來塞到她身後,讓她能穩當地坐在炕上,又從炕尾抓了件棕色的布棉襖往她身上一披。
牛氏坐穩了,披好了棉襖,才看了虎嬤嬤一眼:“把張媽和翠兒叫進來。”虎嬤嬤應聲走到外間的門邊,掀起門簾:“進來吧。”
張媽剛才在門外聽到秦含真告狀,牛氏氣憤,心中就象是受到了鼓舞一般,挺直了腰桿進來了。翠兒卻在後頭拖拖拉拉地,頭不停地往西廂方向看。
無奈西廂裡的人沒一個露面的,連窗戶也緊緊地關著,彷彿什麼動靜都沒聽見一般。翠兒急得頭上直冒冷汗,可何氏那邊沒回應,她也沒轍。
虎嬤嬤見她不肯進門,沒好氣地喝她一句:“磨蹭什麼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