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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給取名字叫雲貴,宮裡頭都叫小貴子。”
“在家,你爹孃喚你什麼?”
小太監一愣,幽幽地道:“秋寶,進宮的時候,師傅說這名字土,便給改成雲貴了。”
晉陽侯淡淡地道:“秋寶甚好,往後,你還叫秋寶吧。”
自此往後,秋寶便在晉陽侯身邊留了下來,做了個近侍的小太監,因為他是皇上下了旨留在蕭墨存身邊的,眾人待他不由客氣了許多,平日裡見著他,無不滿臉堆笑,一口一個“秋公公”的叫,令他多少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答應方好。他悄悄地瞧著身邊的大太監行事,秦公公自不必說,宮裡頭一份的首領太監,那周身氣度,進退得當拿捏得恰到好處的笑臉,是他小寶兒學都學不來的。晉陽侯身邊管事的大太監林公公,為人雖然嘴碎了些,可大太監的架子端的也是十足十,旁的不說,單單他在晉陽侯面前回話,背也不駝,腰也不彎,這等見了主子卻不緊張拘謹,行為自若的模樣,秋寶便瞧著暗自咂舌。
比起“秋公公”這個稱謂,秋寶更喜歡自家主子喚他“小寶兒”。主子的脾性冷清,平日裡臥病在床,也不怎麼跟底下奴才說話,只有在喚他“小寶兒”的時候,透著溫暖和一絲宛如對待鄰家小孩般的寵溺。伺候晉陽侯的日子越長,他便越感激皇上,原來這個,真的是極好的差事。他要做的事,每日裡無非是伺候侯爺洗漱更衣,用藥膳食,端茶倒水,按著御醫的指點為侯爺拿捏腿上筋骨,在侯爺有談興的時候陪他說會話。
旁的事不歸他管,小寶兒也不知道怎麼去管,他腦子雖笨,可勝在心無旁騖,有個什麼事牢牢放在心上,不怕吃苦,也不怕責罰。讓他請侯爺用藥,若是旁的奴才,自會編出花朵一樣的話來,哄得自家主子開心了,自然喝下那苦藥;主子若是不喝,奴才自然無權多話,乖乖地撤下去便是。但這差事到了小寶兒手裡,就變成天塌地陷的一件大事,蕭墨存若是不喝,或是不耐喝,他自會一遍一遍地提著醒兒,來回奔走端來溫度合適的湯藥,或是乾脆跪下,眼淚汪汪地瞧著自家主子,一直瞧到他心軟,一邊罵道:“你這猴崽子不是來伺候我,敢情是來消遣我。”一邊乖乖用了藥為止。
他這些法子雖笨,可對著蕭墨存這麼個主子,卻很有效用。旁的不說,瞧著一個十三歲不到的孩子如此頂真地辦這些事,再眼巴巴地如小狗般看著你,他前世受過的那些人道教育就會回來,對這宮廷再厭惡,對這幫巧言令色的奴才再看不慣,可也狠不下心來為難一個孩子。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倒在小寶兒的監督下,將那七勞八損的身子養得好了些許,他心裡頭,對這個出身貧寒的小太監也留心起來。
蕭墨存發現,小寶兒自打進了韜光殿暖閣,那是大錯沒有,小錯不斷,宮裡規矩也學得丟三落四,人情世故又一竅不通,也不懂得巴結秦公公等大太監,倒有些像避貓鼠似的,瞧見他們來,恨不得遠遠躲開,舉手投足之間,一派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孩子那種靦腆和天真。若說這樣一個人,是皇帝派來自己身邊的奸細,那演技未免也太過高超,若不是,連他也猜不透,皇帝一時性起,放這麼個笨孩子在自己身邊,到底意欲何為。
第22章
這一日,蕭墨存起來,披衣下榻,在小寶兒伺候下洗漱完畢,用了早膳。膳桌未撤,卻見林公公匆匆走了進來,稟報道:“公子爺,二等侍衛王福全來了。”
王福全此前縱馬數百里,替自己取回了冬收的麥穗,又將那日皇帝手書“佳偶天成”刻成橫匾,此刻怕已高掛宮外晉陽侯府之內,著實出力甚多,這兩樁事不犯法不瀆職,卻冒著極大的風險,得罪了天啟朝最有權力的男人,只怕此間事物一了,皇帝動不了自己,卻要先拿他開刀洩憤。蕭墨存念及此處,忙點頭道:“請他進來。”
林公公領命而出,不一會,王福全身著全套官服,打扮齊整地從外間進來,入了門頭一件事,便是要跪下行禮,蕭墨存忙伸手止住道:“王大人,我如何當得起這禮。”
“公子爺,在您跟前,沒有王大人,只有小全兒。”王福全紅了眼睛,半跪他榻前,道:“公子爺,您莫不是,要跟小全兒生分麼?”
蕭墨存嘆了口氣,摸摸他的頭髮,道:“好歹也是個二等侍衛了,怎還這麼毛躁,讓外人瞧見了,還以為我怎麼拿你撒氣呢。”
“公子爺,您拿我撒氣不打緊,只求您別叫小的王大人,你忍心讓小的羞愧而死麼?”
蕭墨存微微一笑,道:“幾日不見,倒長進了,連羞愧而死也懂得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