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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每件,仍然微顰,似有說不出的苦楚,只不願睜眼面對,白析皓一陣心疼,卻也知道,這等心病,非藥石可醫。他輕拍著蕭墨存的背,嘆了口氣,輕聲道:“是,我給假藥,我罔顧你的意願,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等你好了,要怎麼懲罰我都成,只現在,別拿自己身子跟我置氣,好不好?”他頓了頓,又低聲下氣地道:“好不好,墨存?”
若是從前,只這般輕聲哀求,蕭墨存只怕就已心軟,如今他充耳不聞,仍舊緊閉雙目,只是那唇線,更為抿緊。白析皓心知急不來,當下也不介意,將懷裡的人重新放到榻上,仔細裹好了,撫著他的額頭,另一手不作聲息地點了他的睡穴,柔聲道:“好好睡一下,我去去就來。”
蕭墨存呼吸逐漸轉為悠長,顯然已經入睡,白析皓站在燈下,看著他雪白的臉龐,良久,黯然地道:“墨存,你怎能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死去?你心裡,到底置我於何地?”他痛苦地閉上雙目,旋即睜開,長嘆了一口氣,目光柔柔地瞧著沉睡那人,喃喃自語道:“知道我最後悔什麼嗎?現如今我最後悔的,便是太過遵循你的意願。若當初一味死纏爛打,寧拼著令你為難,也要相隨左右,你又怎會……”他猛地掩住口,沉吟了一會,伸出手去,依依不捨地流連在那臉頰項間,道:“怎麼都好,我再不會離你左右,從今往後,你一回頭,定能見到我。”
至此往後,蕭墨存便在此一方小院靜養。白析皓一查之下,方知皇帝先前給蕭墨存服下的,乃某種厲害綿長的慢性毒藥,拖的時間又長,那毒素早已纏綿入五臟六腑之中,且與那體內殘存的亂七八糟藥物相互交匯,若要清除,談何容易。先前看病的御醫,只知解毒,卻不知世間五行,相生相剋,那解毒所用的藥物與蕭墨存體內先前的毒素一會合,便在難解難分,非但無法令病人久病逢春,反倒堪堪新增了負荷。再加上病人其間遭受了重大挫折打擊,一心求死,那便是太醫院御醫們傾巢而出,千金難求的古方雪花片一樣飄來,又能起什麼作用?
將那毒素自五臟六腑中排出又不得損耗全身經脈,這便好比將泥沙俱下的河水淘清又不得減少沙子泥土的數目一樣,著實令人為難。蕭墨存倘若此番遇著的大夫不是白析皓,多半都是望而卻步。這非世間醫者薄情寡義,乃是人之常情,醫者救死扶傷,卻並非能起死回生,明知救無可救之人,救無可救之症,非親非故的,往往都會勸家屬早些準備後事妥當。然白析皓就是百年難遇的醫學奇才,於尋常醫師救無可救之處,往往能另闢蹊徑,想法之大膽精妙,遠非太醫院一干習慣權衡利弊的御醫可比。更兼他耗費心裡,將蕭墨存自閻王殿里拉了回來,又如何肯再將人送回去?世上能令白析皓如此殫思竭慮,使出渾身解數,拼命醫治的,唯有蕭墨存一人;而世上能令蕭墨存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大夫,恐怕也只得白析皓一個。
這等機緣,本就非人力所能安排週轉,小寶兒每每想起,總覺得不勝感慨,當日若不是自己稀裡糊塗,辨不清東西,來了啟泰城,只怕真能尋著厲崑崙親率的驍騎營龍騎尉,那樣一來,自己使命完成,而主子爺,也便真的成為一具屍體。入了啟泰城後,若不是自己餓得受不住,去了混沌鋪,也不受人指點,來到春暉堂;若不是白析皓窮極無聊,想尋那等疑難雜症,自己又怎想得到,一代神醫,就做那平淡無奇的藥鋪後?世上萬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小寶兒參詳不來那些,卻愈加篤信,好人有好報,主子那麼好一人,老天,又怎會讓他白白送命。
他心思單純,只想著那麼難,白神醫都能把一個已然死了的主子救活,那此後一應事情就該芝麻開花,越來越好才是,有白神醫在,抵過整個太醫院的太醫正大人們,主子此後,將身子調養好,再如從前那般神采飛揚,只是遲早的事。
然而,即便遲鈍如小寶兒,經過半月,也不禁開始動搖那個主子會越來越好的信念。主子自活過來後,非但沒有如小寶兒預料的那般好轉,反而精神越來越萎靡,常常一天也說不上一句話。小寶兒謹遵著白神醫的指使,常常挑些話去跟主子講,可往往他興致勃勃地講上半日,主子連一句也不曾回答,總是看著某個地方出神,好容易瞧他一眼,那眼光雖然仍然溫和,卻透著令人揪心的蒼涼。
小寶兒想不通,明明,他都有乖乖地按白神醫的囑咐,每日多少貼藥,多少顆藥丸,何時服藥,吃些什麼,用些什麼,將主子伺候得妥妥當當的。為什麼主子越來越瘦,他本就沒餘下幾倆肉,現下更是瘦骨嶙峋。天氣好的日子,偶爾他也會搬著主子到窗邊曬太陽,那日光照到蕭墨存雪白的瓜子臉上,常常給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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