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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是如此廉價的喜歡,卻由不得你拒絕,由不得你否認,由不得你不回應。
蕭墨存悲憤的地方,是在這裡。
那場由蕭宏鋮親自策劃的變故,站在同為男性的立場,蕭墨存其實能夠理解皇帝的用意,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對皇帝那些“不得已”,蕭墨存也明白,確實有不得不做的原因。
但是,同樣不可否認的是,這場變故,幾乎如席捲一切的龍捲風一般,將他在這個時空苦苦維繫,努力堅持和珍視的東西,幾乎都毀滅殆盡。身體毀了,感情也毀了,信任也毀了,希望和期待也毀了,他從此捲入無窮無盡的苦痛和悲憤之中。這不是道歉就能解決的事,也不是彌補就能忘卻的回憶,它觸及的是一個人如何生活,如何確認自我的價值原則問題。蕭墨存捫心自問,自己即便再寬以待人,也無法做到與皇帝握手言和,更那堪再屈就於他的身下,做他的孌寵?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這個善的尺度,卻不是說什麼都可以原諒,什麼都可以無原則地退步,若是自知人之將死,就索性心安理得享用起皇帝的恩寵,乖乖做那被整個後宮嫉恨的瓊華閣主子,那麼之前那麼長時間的堅持和抗爭,不就皆成笑柄?自己與那滿朝識時務,通人情的練達官員,又有何區別?
正是因為快捱不下去了,蕭墨存才要不惜一切,離開皇帝的身邊。他的想法很多,但有一種最基本的願望,便是在離開這個人世的時候,他希望自己,能呼吸口自由的新鮮空氣,能不要死在所厭惡之人的懷裡,
確實,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再沒有什麼比作為皇帝心愛的寵臣而死,身後接受百官祭奠,祭文上寫他“殫精竭慮,為帝分憂”更滑稽的了。
他在這個時空的生活,所付出的真誠,所被踐踏的尊嚴,已經夠像個笑話,無需在死後,還繼續像個笑話存在著。
“墨存,朕到底要將你如何是好?”
耳邊傳來皇帝幽幽的嘆息聲,下一刻,抱著他的雙臂收緊,皇帝將頭埋入他的頸項肩頭,深吸了一口氣,又問:
“墨存,朕到底要將你如何是好?”
我要你從此放手,任我自由;我要你承認我有與你同樣平等的靈魂,尊重我也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力;我要你讓我一個人,孤獨而有尊嚴地死去,這些,你能答應嗎?
蕭墨存閉緊雙目,一動不動,任他抱著,半響,皇帝漸漸鬆開他,在他臉上烙下一吻,輕聲道:“睡吧。”
次日,皇帝上早朝,蕭墨存在宮人為其擦拭身體之際,募地睜開雙眼,倒將服侍的宮女嚇得倒退數步,方醒悟過來跑出去喊道:“侯爺醒過來了,侯爺醒過來了。”
門外一陣腳步紛亂,好些奴才快步排隊進來。一位身穿杏色首領太監服的太監笑眯眯走了進來,行禮道:“侯爺這一覺可好睡,把咱們萬歲爺都急壞嘍,可喜如今醒過來,先就著奴才的手,喝口水吧。”
蕭墨存認得此人,是皇帝近身侍從的頭頭,宮裡的首領太監秦公公。想不到此番一病,住的地方規格升高,連服侍的人,級別也比以前的強。他冷眼旁觀那秦公公指揮人將自己扶起坐好,一路伺候自己漱口抹臉,再親自倒水喂到自己唇邊,連番動作一氣呵成,且行雲流水,不似別的奴才那般縛手縛腳,卑躬屈膝,反倒輕柔自然,體貼入微,這等伺候人的功夫,比之林公公之流,更勝一籌。
蕭墨存含了一口水,入口參味甚濃,他蹙眉,啞聲道:“是參湯?”
“是。”秦公公笑眯眯地回道:“這可不是尋常人參,是雪參,漠北雪域裡產的,極是難得,最是適合侯爺如今調養身子。”
蕭墨存又喝了一口,搖搖頭,道:“既這麼難得,就賞你吧,也省得在我這糟蹋了。”
秦公公輕輕一笑,道:“怪道那幫猴崽子個個搶著侯爺跟前的差事,侯爺真真是菩薩心腸,這等貴重之物,也能輕易賞給奴才。您不知道,這皇宮裡一年統共進不到一斤雪參,現如今給您的,可還是萬歲爺從自己口裡省下來,您說,單單衝著萬歲爺對您的一片心,奴才哪裡敢領您這個賞?別折了自己個的壽。”
蕭墨存一頓,冷冷打量著秦公公,尋常人在他這等清亮視線探試下,多會有所反應,只這秦公公,笑容可掬,卻如一個瓷面具一般無懈可擊。蕭墨存收了視線,虛弱地道:“我原是不喜歡這些,你且撤下去吧。”
秦公公領命,自己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