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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這樣一張臉,卻仍然帶著和煦如風的微笑,經過紅綢身邊的時候,她甚至聽見那人用微弱的聲音,如往常一般打趣道:“紅綢,你哭便哭吧,如何要做低頭垂淚狀?早說了,嬌羞佳人不適合你。”
紅綢明明流著淚,卻腳一跺,如那些他們共處過的無數平常日子中的一個那樣,叉腰叱道:“蕭墨存,別以為躲首領那就敢惹老孃!告訴你,老孃還就是喜歡二八佳人的調調,怎麼的吧。”
而他們的首領沈慕銳,則也如往常那樣,呵呵低笑,寵溺愛憐地看著懷裡的人,再低頭親一親他的額頭,彷彿這人不是病弱到快要死去,彷彿蕭墨存,仍然如他初見那樣,一襲月白錦袍,驚採絕豔,令他一見傾心。
那次沐浴進行了很久,紅綢侍立在外間,始終聽到裡面的戲水聲和嘀嘀咕咕的交談聲,間或夾雜沈慕銳爽朗的笑聲,似乎還談到八十歲時如何把臂同遊,兩個老頭子如何再令年輕一輩英豪盡折腰。如何豪情壯志,倒彷彿兩人,有長長的一生要相濡以沫去共度一般。紅綢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有那麼多,但是聽著一個明明命在旦夕的人,卻以豁達之姿,在盡最後一份努力來給自己的愛人留下美好記憶,她便覺得自己的心,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緊緊捏住,疼得她要忍不住流下眼淚。
她自小經歷離別喪亂,早已以為,人世浮沉,人情冷暖,是再自然不過的一件事情,但如今見到自家首領與蕭墨存,那種壓抑心底的眷戀與悲傷,明知上蒼從無憐憫,卻也忍不住想要為二人祈福。她不知胡思亂想了多久,卻聽見珠簾嘩啦一聲響,沈慕銳披著長長的溼發,仍舊抱著蕭墨存走出。蕭墨存伏在他懷中,長長的睫毛如萎頓的蝴蝶一般悄無聲息,兩片臉頰被熱氣一蒸,倒顯出這些時日難得一見的紅暈來。紅綢心裡一驚,上前一步,顫聲問道:“墨存他……”
“睡著了。”沈慕銳溫柔地垂眼看他,緊了緊抱他的臂膀,大踏步走進寢居。
蕭墨存一路昏沉,彷彿夢見許多光怪流離的東西,一會覺得自己身處四面酷熱的無邊沙漠,孤身一人躑躅前行,頭頂一方烈日,幾乎要將自己曬乾;一會又如處寒冰深潭之中,滅頂的刺骨冷意,幾乎要將整個人的骨髓都凍成冰渣。就在樣極樂與極寒之間煎熬,令他苦不堪言,夢裡似乎受不住那痛苦而流了淚,只叫著:“銳,救我,救我。”
“我在此,莫怕,我在此。”他的手被抓住,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觸感,蕭墨存驟然安了心,乖乖地放鬆,任那一波波熱浪或寒意侵襲而來。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子如陷入棉花般軟成一團,時常感到有誰往他嘴裡哺些藥物清水。這一日神智略清,勉強睜開眼,卻看到自己與沈慕銳赤身相對,沈慕銳抓住自己雙手脈門,全身大汗淋漓,雙目微閉,那一陣陣炙熱冰寒之感,正是從他的雙手源源不斷衝入自己體內。蕭墨存心裡一驚,就算再不明白,此時也隱約猜到他在做什麼,想要掙脫,卻無力掙脫,只大口喘氣,拼了全身力氣,也只如蚊子細哼般說了一句:“銳,不要這樣,不要——”
沈慕銳睜開眼,一雙黑色深沉的眸子滿溢深情,微微一笑道:“我說過,無論如何,不會令你有事,放心,你不會有事。”
“不,不——”蕭墨存想大聲反對,想斥罵他瘋了,想痛惜他無需為自己犧牲至此,但力量微弱到一句話也說不出,耳邊只聽得沈慕銳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墨存,莫要心覺愧疚,早在崖底們定情之時,我便說過,遇到你,我方明白當日拼死練功的目的,原來真是為了你,原來真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救你一命。你放心,我只是將功力輸給你,並非散功,他日勤練,也能重拾。呵呵,只要能救你一命,便是讓我剖心歃血也在所不惜,莫要講這區區功力。”
蕭墨存只覺心裡又酸又痛,他來這時空已久,自然知道所謂武林中人,對功力看得重於性命。若某地有增強功力的聖物或秘籍出現,則隨者蜂擁而至,手段卑劣,無所不用其極。一件物品,能令平素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喪心病狂,什麼情義道義,均可拋下不顧。而此刻沈慕銳竟毫不猶豫,自損功力,相救於他,怎能不令他感知那人的情真意切?他心神一激盪,只覺天旋地轉,一口熱血,忍不住噴了出來。
在那極冷與炙熱兩邊煎熬,意識再度陷入模糊當中。蕭墨存只苦苦掙扎著,這一次卻昏迷得極不安穩,周圍彷彿嘈雜喧鬧許多,不知名的騷動、不安、暗湧、焦慮,似乎從外界正源源不斷地侵入,即便身處昏睡當中,卻也似乎感受到來自外面的波動,睡得極不安穩。到得後來,他幾次模糊醒來,卻不見沈慕銳身影,只見到紅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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