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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伸出手,摸上那人下巴處不知何時長出的拉扎鬍子,微微一笑,啞著嗓子道:“銳,你變醜了。”
沈慕銳又想笑又想哭,抱著他,吻上他那因生病而顯得突兀的顴骨,低聲道:“我是俊是醜,你都不能不要,你是我的,就永遠都是我的,聽見沒?”
“霸道。”蕭墨存用口型微微地,閉上眼睛,又再睡去。
他再次醒來,睜眼卻是一屋亮堂堂的蠟燭,照得室內如白晝一般。睡夢中彷彿被人灌了不少苦澀藥汁,這會反倒覺得四肢中有了些許力氣,他一睜眼,立即接觸到沈慕銳佈滿紅絲的雙眼。蕭墨存一陣心疼,顫抖著手,摸上他的臉頰,道:“對不住。”
“不要跟我道歉,”沈慕銳握住他的手,緊貼自己臉頰,痛苦地道:“是我對不住你,只道凌天盟耳目遍佈下,卻不知,連找到白析皓來給你醫病,都不能。”
“不是的。”蕭墨存微笑著道:“他那麼心高氣傲一個人,一旦要走,便打定了從此再無相見的可能,你找得到才怪了。”
沈慕銳悽然一笑,吻著他的手背道:“你放心,便是找不到白析皓,我也斷不會讓你有事。”
蕭墨存手一顫,萬分眷戀地撫摸上沈慕銳的眉眼,在那濃烈深邃的五官上久久徘徊,低聲道:“我可曾說過,我信你?”
沈慕銳一震,眼睛驟亮,含笑道:“不曾。”
蕭墨存虛弱一笑,堅定地道:“銳,我信你。”
“我該說,生而何幸乎嗎?”沈慕銳吻上了他的眼瞼、眉毛,最後在他的嘴唇輕啄了一下,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我絕不允許!”
蕭墨存搖搖頭,微弱地道:“正是因為我信你,所以,我請你,莫為我,做多餘的事。”
沈慕銳皺眉道:“墨存,你莫非以為,我能任你在我面前頹敗萎靡而無所事事?”
“我知道你不會。”蕭墨存微笑著道:“還記得我們在斷崖那,我掛樹上,對你說過的話嗎?”
“記得,”沈慕銳嘆了口氣,道:“你說,讓我轉過身去,莫要看你。”
“這一次,也是這樣。”蕭墨存摸著他的臉,柔聲道:“我這副身子,七勞八損,在皇宮那會,太醫院雲集天下名醫,卻也診斷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是,白析皓在此,他也只怕未必能藥到病除。若有那麼一天,我信你已然盡力,想來天意如此,我們不要強求。你要懂得,該轉身的時候,轉身而去,對你對我,才是最大的仁慈……”
“呵呵呵,”沈慕銳一陣低笑,打斷他道:“墨存,你忘了麼?”
“什麼?”
“那一天,我是跟著你跳下山崖。”沈慕銳目光炯炯地看著他,道:“你是我要的人,我絕不允許你在我面前出事!”
蕭墨存沒再說話,卻忽然一笑,輕聲道:“抱我起來。”
沈慕銳含笑頭,將他抱起,攬於胸前,明顯感到懷中之人虛弱得彷彿一頭小貓。他憐愛地撫摸那瘦削不少的身體,卻聽見蕭墨存道:“把,把頭低下來。”
沈慕銳不解地低下頭,卻覺嘴上一涼,兩片柔軟冰冷的嘴唇貼了上來。沈慕銳晃了神,半響才意識到這是蕭墨存在親他。在他的記憶中,兩人歡愛之時,蕭墨存也落落大方,但主動親吻之事,卻是從未有過。他心裡一陣盪漾,忙含住他的唇,熱切地回吻了過去,直吻到蕭墨存一陣氣喘,又在自己懷裡昏了過去。
第80章
至此蕭墨存一日消瘦過一日,整日昏沉不定,便是偶爾醒過來,也是說不上兩句話,又再沉沉睡去。眾人想了無數法子,凌天盟總壇珍藏的療傷聖品,靈丹妙藥,不知給他灌進去多少,可人便是如此萎靡不振,臥於床上,直如冰雕玉琢的一個精緻人偶,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正迅速消融,非人力所能阻擋。
這一日蕭墨存忽然醒來,直說身上膩歪,要沐浴更衣。紅綢暗地裡掉了眼淚,立即想到他可能自知大限將至,那神仙一般的人,便是要走,也想幹乾淨淨地去吧。她與趙銘博等人一對視,便知有此想法的,不只一人,但看著沈慕銳有些痴狂的眼神,卻如何敢把這樣的話出口?於是遣派了人燒水,備好巾帕、麝香、衣物,將那一間屋子四角放了炭爐,直燒得暖融融的,放請人稟告沈慕銳。半響之後,見到沈慕銳小心翼翼地抱著蕭墨存出來。那一張曾在第一眼便折服了自己的臉,此刻有一大半埋在首領懷中,蒼白頹敗得宛若地上一葉隔夜的花瓣,手臂低垂,想是連動一根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見此光景,紅綢眼眶一紅,才忍下去的眼淚頃刻又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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