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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蕭墨存詫異地察覺自己眼眶變溼,忙眨眨眼,仰頭讓湧上來的眼淚倒流回去。按說此刻示弱,流淚滿腮更能增加令皇帝心軟的籌碼,但他心中有傲骨,在這個男人面前哭泣,是違背內心原則,無論如何也不能被允許的。他勉強地笑了笑,顫抖著手指想掩上自己的衣襟,卻被皇帝一下止住,自己伸手,緩緩撫上他胸口那個猙獰的手掌印。也是感謝晉陽公子,一個大男人卻長了身比女人還細膩瑩白的肌膚,這個手掌印置於這一身雪膚之上,看起來,真是說不出的悽慘和惹人憐惜。
皇帝不知不覺放緩了聲調,問:“可看清,襲擊你的人?”
蕭墨存咬著嘴唇,忍著他在自己傷處上既痛又癢的觸控,道:“三等侍衛裝束,我從未見過那張臉,只是……”
“只是什麼?”皇帝問。
“似乎與初八那晚,襲擊臣的賊子,是同一人。”蕭墨存想了想,低聲道。
“是嗎?”皇帝微眯了眼,目光閃爍著未定的情緒,放開對他的禁錮,掩上他的衣襟,揚聲道:“傳厲侍衛進來。”
門外守著的首領太監,立即揚起他的公鴨嗓子:“聖上有旨,傳厲侍衛覲見。”
蕭墨存聽得外面一通穩穩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道:“微臣厲崑崙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墨存側身起來,正見到那黑臉侍衛筆挺跪倒在地,不由暗歎當真有一類人,即便跪下行禮,仍然風範卓然,穩若勁松。他正想著,冷不防被皇帝一把拉入懷中,撞痛胸口傷處,差撥出聲來。那皇帝此等親密之舉不避著底下人,蕭墨存卻臉上泛熱,心裡暗暗問候皇帝的祖宗,但又不好掙扎,索性低頭大大方方拿皇帝的胸膛當靠枕。
那侍衛在底下跪著,見此面無殊色,臉頰線條冷得彷彿萬年寒冰一樣,蕭宏鋮隨意摩挲著蕭墨存的肩膀腰線,淡淡地道:“起來吧,晉陽公子的傷,你看過了?”
厲崑崙一絲不苟扣了首站起,道:“臣看過。”
“王太醫說暗算的人手掌無毒,可打在檀中穴,傷勢頗重,你怎麼看?”
蕭墨存心跳了起來,他差點忘了,這厲崑崙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被他一瞧,還不穿幫。聽到皇帝問出這樣的話,他忍不住抬眼瞧向那個侍衛,生怕那張黑臉下一刻就吐出什麼話來,他的苦肉計非白搭不可。
厲崑崙仍然面無表情,垂首侍立道:“打在要穴上,又是全身經脈流通之所,是高手所為。”
皇帝似笑非笑地摸著蕭墨存腰身的曲線,戲謔地問:“既是高手,又為什麼不索性將他一掌斃命?”
蕭墨存一陣心驚,臉上卻波瀾不興,只抬眼愈加緊迫地盯著那個厲崑崙。
厲崑崙道:“依臣看,此乃飛雨落霞掌,不取人性命,卻要人痛苦異常。”
皇帝手一頓,道:“你確定,是飛雨落霞掌?”
厲崑崙點頭道:“八九不離十。”
皇帝沉吟片刻,揮揮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厲崑崙躬身行禮,後退著,慢慢退出房門。
皇帝回頭,仔細端詳著蕭墨存被自己掌毆後已經紅腫的臉,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金盒,開啟來,裡面是一層橙黃色藥膏,香味撲鼻。蕭宏鋮伸出食指,挖了一小坨,輕輕塗在他的臉頰上,頓時清涼沁膚,那種火辣辣的痛感,立即消除不少。
搽完藥膏後,皇帝捻起一塊巾帕,擦擦手,溫言道:“不痛了吧?行刺這件事,如今瞧來是確有其事,你也不用委屈,既然知道是誰下的手,朕讓厲侍衛帶人去抓來給你出氣便是。”
蕭墨存心裡一陣狂跳,將錯就錯地抬頭,顫抖著聲音道:“臣不明白,什麼,什麼叫確有其事?”
皇帝笑了笑,道:“朕一差人來,你就被行刺,這時機上未免巧合了點,如你是朕,又怎會不疑心?”
“原來陛下,一直都不信臣。”蕭墨存低聲道,扭過頭去,裝出一副不被信任後黯淡受傷的表情,心裡卻不得不佩服這個皇帝到底是宮廷鬥爭中長出來的,一般的計謀,看來還真瞞不了他。
他下巴一痛,被皇帝捏著轉過頭來,對上蕭宏鋮已經略轉溫柔的視線。蕭墨存嘆了口氣,淡淡地道:“陛下,臣在您心目中已是如此不堪,於此深宮之中,自問也做不來忍辱負重,委曲求全的事。皇上還是讓墨存出宮罷了……”
“傷心了?”蕭宏鋮得意地笑了起來,將他揉進懷裡,低聲道:“真是磨人的小東西,殊不知這忍淚的倔犟模樣,更惹人疼。若不是看你有傷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