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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士。
我停住腳步,叼上香菸並且用火柴點燃,淺淺地吸了一口。大家也隨著我停了下來。
沒有人催促我。誰都明白我以這種方式這種規格被送往口口意味著什麼——難道我自己反而會不知道?
我看著空無一物的湛藍天空,唇邊浮出了淺淺的笑意,然後象散步一樣朝TTY…12飛機走去,還吹起了口哨,聽上去象是歡快的曲調。佇列又開始移動了。
沒有人知道,我吹的是一首古老的英格蘭民歌,《離別的天空》……
第四十六章 無
“你……還有什麼要求?”
“香菸。還有……小說,國外的,關於間諜、反間諜,還有突擊部隊的小說。”
“要不要報紙?”
“不要。”
“半導體收音機呢?”
“不要。”
“伙食怎麼樣?”
“挺好。”
那人走了。
他是第三次來拿走我寫的材料。不同的是,這次給我帶來了新的內衣和便服,還帶人為我理了發。我要求理光頭,戰士的髮型,也是囚犯的髮型。
囚犯……
這是在B市西郊,離國軍總部和AQ部都不太遠,夜裡我聽遠處路上的車聲都能聽出來,因為這裡每天都有別處所沒有的BJ212系列車特有的剎車聲,因為我就出生在這附近,甚至這幢古舊的小樓都和我家相似,只不過外面增加了圍牆,我住的房間經過了改造……
這幢散發著黴味的小樓裡有一名上尉帶著一個班,還有一名炊事員。
我笑起來了,他母親的,這囚犯的級別也夠高!
然而,這麼高的囚犯級別是不是意味著我的人生之旅快走到了盡頭?
白天,外面的路上總有警報聲。
在日本被自己人打過之後我就落下了後遺症:失眠。
在無眠的深夜裡腦海裡翻騰到最後,出來的總是這樣的景象:在不知名的荒郊,我被黑布蒙著眼睛,一個人握著手槍走到我身後,漠然地扣動了扳機……於是我大汗淋漓。
不!不能這樣!
人不在於怎麼死而在於怎麼活!假如死亡不可抗拒,那麼活的時候總要改變點什麼,即使只能改變自己的思想!
於是我開始寫。下面就是我在那幢樓裡寫下的片段:
我的童年是在小山村裡度過的,一個還算幸福的童年,我穿得暖吃得飽,吃飽了就漫山遍野地玩去,大人們說是野去!幸福呀!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山是青蔥的,遠山銜著近山,大山抱著小山。冬天就成了雪山,很嚴肅也很靜寂,幹雪在腳下噗噗地響,間或撲啦一聲,是鳥兒飛了起來,帶下一頭的雪粉。春天的山是希望的山,樹上漸漸綻出了新芽,漸漸長出了綠葉,漸漸開出了小花,漸漸地就到了夏天,喧鬧的夏天。女伢子們或許會喜歡春天,因為可以採到許許多多的小花,香香地插在頭上或衣襟上,還可以去挑野菜,甚薺菜呀,馬齒莧呀,苦菜呀,下過雨後的草地上還有地衣,吃起來香極了。當然也有蘑菇,那些笨笨們會採許多許多漂亮的蘑菇——毒蘑菇回去,換得大人一頓臭罵。我們小狗子們則喜歡夏天,夏天的山上有許多能吃的好吃的東西,野桃還沒有長熟(永遠也長不熟)野杏又出來了,接著是李子,蘋果樹上也開始長出了希望,假如細細地找,還能在稀疏的葉子背後裡看見綠色的柿子、青色的棗子、黃白色的梨子……山上還有一種酸酸的甜漿果,是長在山坡上的灌木,甚至連女伢子都喜歡吃,吃得嘴邊腮上黑烏烏的煞是好看。不過夏天真正的樂趣還是在水裡,在山下離家不很遠的那一望無際的蘆葦蕩裡。
這是遙遠的童年回憶了……歌裡是怎麼唱的?“那是外婆拄著杖……”,外婆才不用拄杖呢,她老人家手裡拿著的是掃把,假如我跑慢了就會吃上“毛筍炒肉”,——經常吃。大人們說,伢子們的小屁股原來都是整塊的,因為捱打挨多了才裂成了兩半。我想,在同齡的伢子當中,我的小屁股一定是最先裂成兩半的,因為我最喜歡爬山、最喜歡到蘆葦蕩裡玩——那是絕對禁區,因此挨的打也最多、最猛烈,經常還最隆重。大起來後我才聽說應該“小杖則受,大杖則走”,這恐怕是沒捱過打的人說的,至少說這話時不在掃帚把的威攝範圍之內。當外婆她老人家親自揚起掃帚來時,誰敢保證落下來的只是小杖而絕非大杖?當然應該“三十六計,跑為上計。”同黨們家裡是絕不能去的,這是外婆追剿的首要目標;還有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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