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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皇看清了這一點,所以在四門學革新;而許多人也看清了這一點,所以用盡辦法不讓革新繼續下去。
現在聖皇的舉動似有一意孤行的意思,莫非……
有人身軀一顫,聖皇若是一意孤行,真讓這四門學革新下去,推而廣之,那麼十年之後會是什麼樣子?
他們不敢想象。
當一個家族富可敵國,可對於聖皇來說,卻連被利用的價值都沒有,最後這個家族會有什麼下場呢?
拼了!
有人咬了咬牙,隨即輕輕的咳嗽一聲。
聲音很輕、很輕。
可是在陳祭酒耳中卻不啻是某種鼓勵和暗示,陳祭酒深吸一口氣,他終於明白自己和秦少游之間根本沒有貴賤之分,其實從一開始,兩個人就是這天下最強大的兩個集團的棋子而已。
陳祭酒沒有選擇,他知道,今日他退出這裡,也必定死無葬身之地,要求生,唯有逆水行舟。
他抬起頭來,道:“陛下,秦少游,賤賈之子也……敗壞朝綱,欺君罔上,因巧言令色,而……”
……
屏風內。
武則天小腿上的血跡未乾,上官婉兒為首,數十個宮娥紛紛嚇得跪倒在地,她們就跪在夜光杯的殘渣上,玻璃的碎片入肉,地上已是被血水浸溼了。
武則天沒有再動,她只是凝神靜聽著。
陳祭酒的侃侃而談沒有結束,這使武則天不由露出了一副好笑的樣子,她在笑什麼?
誰也不敢妄測。
可是陳祭酒還在繼續,他最後說道:“此等誤人子弟,收受財貨,任用私人,敗壞學風,欺君罔上之輩,請陛下嚴懲,以正綱紀!”
沉默……又是沉默。
陳祭酒沒有得到回應。
良久,武則天才淡漠地道:“來,撤了屏風。”
宮娥們如蒙大赦,將屏風撤去,也將帷幔拉了起來。
端坐於龍塌之上的武則天頓時出現在屏外之人的眼前,在她的腳下,一片狼藉。
於是所有人起身作揖:“見過聖人。”
聖皇是正式場合的稱呼,而聖人,則是近臣們親暱的叫法。
武則天擰著臉,沒有回應,只是她站起身來。當她起身的時候,許多人看到她腿上的殷紅,可是這些人,臉色麻木,恍若不覺。
武則天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屏風,她笑了。
這帶著幾分爛漫的笑容,很容易讓人依稀能看到數十年前,這個女子有何等的傾城美貌。
撻……撻……撻
鳳靴踩在這銅鑄的磚石上,一步又一步,細碎又帶著凝重。
當走到陳祭酒的面前,武則天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她鳳目帶著清澈,輕描淡寫地道:“陳卿,你方才所奏何事?”
陳祭酒頓時冷汗淋漓,他埋著頭,只看到巧奪天工的鳳靴,還有輕紗掩不住的殷紅,血腥在他的鼻尖揮之不去。
他的腦子嗡嗡作響,老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陛下……臣奏秦少游……”
這句話被打斷了。
緊接著便是風暴驟來,武則天猛地呵斥:“夠了!”
陳祭酒身軀一顫,聲音戛然而止。
“朕讓你說話了麼,朕什麼時候準你奏事?你是何人?你算什麼東西?”
武則天怒了。
這滔天之怒如排山倒海,席捲而來,陳祭酒的脖子發冷,頭埋得更低。
可是……他不服。
良久,他一字一句地道:“臣,無外乎仗義執言而已!”
這一句話擲地有聲,倒是份量十足。
此時的君臣關係並不似後世滿清那般形同主奴。雖是君權至上,可是魏徵頂撞太宗的例子並不遠,歷來有謀反獲罪的,有殺人獲罪的,卻極少有人聽說過因言獲罪。
陳祭酒雖然害怕,可是他並非沒有底氣,沒有錯,他所說的東西都是證據確鑿,仗義執言有什麼錯?
武則天香肩顫抖,正待發作。
可是這時候,一個人慢吞吞地上前幾步,這是一個其貌不揚的糟老頭子,身子佝僂,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
他說話的時候,語速很慢:“聖人,老臣萬死,竟是忘了聖人命門下草詔,讓陳祭酒欽命徹查四門學,陳祭酒奉的乃是聖人欽命行事,聖人可能只是一句無心之言,老臣理應再詢問一句,確認之後再發明旨才是。如今鬧出了這麼大的誤會,實是老臣萬死之罪,懇請聖人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