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2/4 頁)
一個箭步跳下車,回頭瞥了一眼方離,這才往宿舍樓走去。
腳步聲隨風飄進方離耳朵裡,她僵直的身子慢慢鬆懈下來,右手輕輕地按著額角。過往從記憶深處汩汩地冒了出來,在腦海裡鋪陳開來。
有記憶以來,她便在孤兒院裡。灰色的圍牆爬滿了青色的藤蔓,牆頂嵌著玻璃碎片。黑色的大鐵門大部分時間都關著,穿過欄柵的縫隙可以看到行人騎著腳踏車叮叮往來。
房間裡的水磨地面很光滑,一不小心就會滑到;狹窄陰暗的走廊,燈光永遠都在晃晃蕩蕩。木質樓梯咯吱咯吱地叫個不停,廁所裡處處都是陳年的汙垢……屬於方離的地方只有一張小床,她時常縮在床角落裡,偶而觸到別人的眼神,也急急地避開。但是比她稍大的孩子並沒有放過她,她們用鄙夷的眼神看著她,稱她是“妖怪”。跟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則懵懂地眨巴著眼睛,尖聲尖氣地問什麼是妖怪?
偶而會有些家庭來收養孩子,孤兒院的工作人員會將小朋友們收拾得乾乾淨淨地帶到大人面前。儘管她眉清目秀,但是這些機會沒有她的份。她只能看著被認養的小朋友,興高采烈地在院子裡跟小夥伴們道別。
不停地有小朋友離開,但又有新的加入,但與她都格格不入。她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在角落裡,後院的那株美人蕉是她惟一的朋友,開心與失意,她都一一告訴它。美人蕉長得很是茂盛,是她的一片樂土,她時常藏在花叢裡,穿過葉子的縫隙靜靜地仰視著天空。她童年裡的天空,惟有此時是碧藍的。
後來她多了個朋友,那就是徐海城。
徐海城到孤兒院時,方離已經七歲了。那天,她無意中撞到一位同伴江美輝,那位小姑娘揪住她的衣領,不停地責罵她是不長眼晴,罵她是“妖怪”,其他小朋友圍成一圈,幸災樂禍地看熱鬧,幾個還跟著起鬨,大叫:“妖怪,妖怪。”
方離不停地掙扎,但是同伴比她年長,力氣也大過她。後來江美輝忽然放手,她跌倒在地上,滿臉灰土,所有的小朋友們都在哈哈大笑。這時,一個高個子的男孩子擠進人群,嚴厲地責問大家:“為什麼要欺侮小朋友?”
這個男孩子就是徐海城,那天他剛到孤兒院。小朋友們一鬨而散,徐海城把她從地上拉起,好奇地問:“她們為什麼叫你妖怪?”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掉他的手,跑到後院的美人蕉叢裡躲了起來。
……
她以為徐海城早從其他小朋友嘴巴里得到答案,因為後來他再也沒有問過她,但他卻從來都沒有。
離開孤兒院也有十年左右了,她一直不去回想往事,今天若不是徐海城這麼一句話,也不會勾起這番回憶,也不會讓她一下子失態。方離深深地嘆了口氣,頭枕著玻璃窗,漫無意識地看著窗外,喃喃地說:“妖怪。”這兩字裡包含了多少童年的噩夢呀,她的嘴角浮起一絲蒼白無奈的笑。
飄著細雨的緣故,窗外的景色看起來像一幅潑墨山水,無論平時如何鮮豔的顏色都變得迷離。不停地有人從眼前走過,或來或去。在這來來往往中,緩緩地,一截不動的影子凸顯出來。
然而那影子卻是很淡的,就像沒洗乾淨的毛筆不經意地甩過宣紙,留下淡淡的墨跡。它出現在一百米外的一排墨綠冬青樹前面,被細雨與不斷往來的人群模糊了,但依然給方離一種黑糊糊的汙濁感覺。
幻覺,又產生幻覺了嗎?
這一段時間,方離總會在某些不經意的時刻發現黑色的影子,永遠看不清楚,但能感覺到它在看著自己。這一次一定要看清楚,是不是幻覺?她慢慢地坐直身子,湊近窗玻璃,撥出的熱氣很快令窗玻璃蒙上一層霧氣。她連忙用手去擦,屏住呼吸看過去。
一群女生嘻笑走過,正好擋住她的視線。等她們走過,黑影又顯出來,方離瞪大眼睛,想看得清楚些……
“方離。”
方離驚得渾身一震。
徐海城站在車門口,好奇地看著她:“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方離定睛一看,黑影又消失了,那一排寂寞的冬青樹旁邊只有雨絲紛飛。
“你在看什麼?”
“我也不知道。”
徐海成顯然不相信她的話,咧咧嘴,說:“方離你變得厲害,現在的你好像有很多秘密。”
方離氣惱地瞥他一眼,說:“而你大徐,變得疑神疑鬼。”
“多疑,本來就是一個警察的職業特點。”徐海城跳上車,在她身邊坐下,“說吧,你到底在看什麼?不要瞞我,就像我們在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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