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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期,熊被打成“反動學術權威”,遭到抄家和批鬥。對此*局面,他很憤懣,拒絕領取全國政協每月發的工資。當他在《人民日報》上看到《橫掃一切牛鬼蛇神》一文時,傷感至極。他痛徹地感到:不但他的書無法再寫下去,更悲慘的是,連同他所承繼的國學亦將瀕於絕滅,國家民族將陷入苦難的深淵。家被抄了,人被鬥了,人妖顛倒,是非不分,天昏地暗,萬物肅殺。處此艱厄之境,他的精神再也無法承受而漸至錯亂。他不斷地給中央領導寫信,硬讓家人寄出去,還經常寫很多小紙條,甚至在褲子上、襪子上都寫著對“*”的抗議。他常常穿著一件褪了色的布長衫,釦子全無,腰間胡亂地扎一根麻繩,獨自一人走到大街上,走到公園裡,跌跌撞撞,雙淚長流,口中唸唸有詞,抑或仰天長嘯:“中國文化亡了!中國文化亡了!”然而,街市熙攘,人皆自危,沒有人來理會他,亦無人對他口中所念有絲毫的驚異。一代哲人,湮沒在時代的洪流中。
一九六八年春,上海造反派又批鬥他,竟命令八十三歲的熊老人家與名演員言慧珠並排跪在高臺上,接受群眾批鬥。這對自尊心極強的熊來說,是難以忍受的奇恥大辱。更令他憤懣的是,有一晚輩人居然向他強行索走了他賴以維生的九百元存摺。熊氣憤已極,當日起就絕食,進水不進食。肺炎遂趁機而至,將其撲倒。
是年五月二十三日,熊十力心力衰竭,在上海病逝。
五
噩耗極速北上。五月二十四日,梁漱溟日記有載:“×××來,通知熊十力老兄在滬病故(似是昨日事)。”當是時,梁亦被作為“黑五類”而受到反覆糟蹋。前不久,梁被群眾大會批判,先是坐噴氣式飛機(大彎腰站著),再是被押著遊街。是日,梁日記曰:“甚苦,晚上腰背疼痛難入睡。”所幸,梁畢竟不是熊。熊剛硬率直,寧折不屈;而梁能伸能屈。因此,他比熊活得更長,而且長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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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傾城之戀(1)
一九四三年五月的一天,上海。
那扇塵封多時的大門被敲開了。一位身長體寬而言語寡淡的女子,把一信封交到一位長者手中,說了三兩句客套話,就告辭了。長者開啟信封,看到的是幾行娟秀的字跡:《沉香屑——第一爐香》、《沉香屑——第二爐香》。初時,長者不以為異。身為文壇老手,他早已經多涉廣,心如止水,古井無波,有什麼能讓他在心海中憑空掀起波瀾呢?他只是有意無意地看將起來。
這一看,不打緊,他立即觸電似地挺直了身板:“了不得、不得了!一顆新星誕生了。”
果然,這二爐《沉香屑》一經問世,就在魚龍混雜的滬上文壇引起強烈地震。上至名流政要,下至僕役走卒,凡識字者,幾乎都知道了“張愛玲”三字。新作即出,議論如潮,是者譽之為傑作,非者貶之為下作,然而無論是者非者,都少不了要讀這女子的文字。有的人對張大罵不止,然而,看了罵,罵完了,還是要接著看,終是放不下。那些文字竟如磁石吸鐵般磁著讀者。
自五月之後,在兩年的時間內,這位張姓女子幾乎月月有佳作問世,篇篇震動文壇。有奇人必有奇文,這位奇人的奇文,幾乎是只見結果,無有過程,宛若高手出招,一出手就攀上了燦爛的頂峰,就像十年前的曹禺一樣,一開筆就直奔雲霄,直指七寸。許多人終生孜求而難以企及的境界,她一下子就達到了,而且似乎毫不費力。《茉莉香片》、《傾城之戀》、《封鎖》、《金鎖記》、《連環套》、《紅玫瑰與白玫瑰》……一篇篇小說以古典的文筆雜以現代的內涵衝擊文壇,令人為之神往,為之眩暈。
這只是其中的一手。她還另有兩手:她左手寫小說,右手寫散文,第三隻手繪畫。小說世界中的她冷漠薄情,散文世界中的她卻理趣盎然:《到底是上海人》、《更衣記》、《公寓生活記趣》、《論寫作》、《童言無忌》、《私語》、《自己的文章》、《等》、《中國人的宗教》……連同此前《我的天才夢》,還有大量自建風格的繪畫作品,一起構成了張氏筆底綺麗多姿的別一個世界。獨屬於張氏的世界。
公元一九四三年,在上海知識界,是“張愛玲年”。
那位長者,以《紫羅蘭》這樣的充滿脂粉氣的刊物推出了張愛玲這樣的不世天才,於刊物是有些“高攀”,而於張氏實在是近乎“下嫁”了。自然,張氏一經成名,《紫羅蘭》就留不住她了。上海灘上有名的《永珍》、《天地》、《古今》、《雜誌》等就成了張氏經常露面的舞臺。很自然地,這位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