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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下課的孩子都被接走,等到另一批孩子來上課,都還待在這裡。我坐下的時候,她正一個人下著飛行棋,棋盤上只有紅色的棋子,她滾一次骰子,然後按著點數走棋,也並非像我們下飛行棋那樣,會直接目測步數,拾起棋子一下子就放在合適的目的地。她是一步一步,用棋子踏在每一格上數著格子往前走,不管是隻有一步,還是六步。她一個人下棋,所以一局過去得特別快,我看她在最後入庫的時候,就剩最後那麼一顆棋子,她還按著骰子的點數走,點數太大,她的棋子走到了終點又倒回來,等待下一輪的點數,即使它只是讓她來來回回多跑幾趟。這個女孩,讓我想起我爸,他曾經也是如此遵照自己既定的邏輯,現在想想,也許也不過是為了排遣生活的空虛罷了。
在這個小女孩下完一局之後,我起身正想湊過去跟她一起玩一局,誰知道她把棋子一顆一顆地收回去,把棋盤摺好塞回盒子裡。我有點失望,以為她要走了或者去玩別的,沒想到她在把盒子蓋好之後居然又重新開啟,輕輕地默唸了一句什麼“下一局要開始嘍”,然後把摺好的棋盤重新展開鋪平,把棋子又一顆一顆地放在上面。我在猜,她這次會用什麼顏色的棋子,剛剛她用了紅色,這次應該換成綠色?或者黃色?反正女孩一般不會選藍色。結果她翻出的四顆棋子,全都是跟剛剛一模一樣的紅色。
她又重新,像剛才那樣,一個人,下了一模一樣的一局棋。
雖然可能對她而言,這並不能算是一模一樣的一局,因為骰子的點數不一樣,每一個棋子的速度也會不一樣,最後入庫的先後次序不一樣,有很多的不一樣。但是在我眼裡,她就是重複著以同樣的方式,填充她漫長的孤獨。這一幕讓我很動容,真的,我就像突然之間看到了當年的我自己,在別人眼裡重複著按下快門的動作,儘管每一個瞬間都看到了不同的人和物,但我仍然僅僅是以一種恆定不變的姿態,面對我的孤獨,而這種姿態,在孤獨面前可以刀槍不入。
我們總是會在人生的某些特定的瞬間,感嘆世界上竟然有與我們如此相似的人存在。對我而言,他們就是同樣對一無所知的楊絡生,同樣不諳世事的堂表姐妹,同樣對孤獨如此明瞭的小女孩。這個安寧的時代恰恰就造就了這樣一群相似的人,無論我們多麼爭先恐後地對世界上的事物表明自己的愛憎喜惡立場,我們能愛能恨的,也不過是同樣那麼一些事一些人而已。我們除了完全的愛和絕對的恨,不愛不恨,既愛又恨之外,還有什麼別的立場?立場只有四個,人卻有千千萬萬。我們都在對同樣一些事物異常明瞭的同時,對另外一些事一無所知。人再聰明也不過是知道了自己的無知。這就是一場災難開始的地方,它的名字就是——“年輕”。
》》》未完待續
掩飾並不等於消失 (1)
我剛到大學的時候,大學只有幾條柏油路,其他都是泥巴路,下雨的時候泥巴水弄髒褲腳,得去路邊的小草上把鞋子底下的泥巴蹭乾淨,如果不把厚厚的泥蹭乾淨,就會走得很不自在。儘管如此,那幾天的心情依舊是興奮和期待。
我是晚上凌晨2點到W城的,長途車把我和我的行李扔到高速公路下面,告訴我“這裡會有計程車過來”就迅速地走了。
萬一我失蹤了怎麼辦?如果我死了,可以調查到,是這輛車載過我麼?其實我又是誰呢?而每當我有了“我到底是誰”這個念頭,不禁想讓自己的人生更加瘋狂了。
轉過身背對高速公路,前面是一個街道,街道邊一排小店,有汽車超市,也有小吃店。這些小店開著門、亮著燈,近處的守店人瞟了我一眼之後,繼續凝視著玻璃櫃上的小電視機,他們不準備休息了。
九月已是初秋了,溼冷的空氣裹著胳膊,用手撫摸一下,又冒起了雞皮疙瘩。天空不那麼明亮,還下著黏糊糊的細雨,這些小店的燈光給了我一點希望和溫暖,起碼我沒被扔在沒有人的荒郊野外。
我常常在絕望的時候抓住一道光,然後我便會讓自己去信任這道光。所以我覺得,這個城市的大多數人和物,應該就是像這些燈光這麼溫暖吧。只是我以後的人生裡再也沒看到過它們。
計程車司機也不太熟悉學校在哪裡,在無盡的黑暗中賓士著,車窗外的風景貌似不太樂觀,沒有特別高的樓,沒有特別漂亮的建築,我想:“那我就在這個城市好好學習吧。”
然後過了大橋。
“還有多遠啊?”這是我第五遍問了,我除了擔心計價器上的數字,還很擔心L會不接我的電話。
“快到了!”
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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