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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黑衣蒙面人冷然拒絕,道:“帝君只交代三個月,我說過,帝君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再說,事關重大,迫切需要此人,三個月已太久了。”
彭、姜二鬼哪還敢再說什麼,只有硬挺的份兒。
黑衣蒙面人森冷目光輕掃,陰笑說道:“你二人既然已無疑問,最後且再聽我一言,此事不僅關係重大,而且極其機密,只許成,不許敗,不得洩露半點。必要時,寧可自殉以滅口保密,還有,少打別的主意,否則帝君令下,任是天涯海角,你二人也絕難倖免,望好自為之。”騰身倒射出廟,一閃沒入夜空。
彭姜二鬼躬身相送,站直身形,四目對望,久久不語,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畏難怕死,這可以瞞過任何人,但卻瞞不過自己,他二人自己明白,這事難比登天,成功機會渺茫。
無如,不領諭遵命,行麼?
也就在這夜色深沉的三更時分——人聲俱寂,“古家堡”中一片黝黑。
只有一處燈光閃爍搖曳。
那是古蘭所居的那座小樓。
燈光透自樓頭香閨。
香閨裡暗香浮動,玉枕紗帳,半夜涼意重。
既然燈火未熄,香閨中的人兒便該還沒睡。
不錯。人兒沒睡,正倚椅對燈,品愁,獨坐。
古蘭,一襲黑紗晚裝,輕裹無限美好的嬌軀,呆呆地,望著桌上那盞琉璃燈出神。
仍是那襲黑紗晚裝,似乎說明她喜歡黑色。
黑色,給予人的,是憂鬱、陰沉……
這莫非象徵著這位絕代紅粉的命運?
是耶?非耶?望之,總令人難禁嘆息,鼻酸欲淚……要問什麼,恐怕無人能說出所以然。
有可能是受了感染,一個“愁”字的感染。
冰肌玉骨,凝脂雪白,冷若冰霜。
配上那襲黑紗晚裝,直令人……唉!
案頭筆架上架著一枝德墨狼毫。
水晶紙鎮下,壓著幾張素箋。
素箋上,娟秀字跡行行,墨漬未乾。
這麼晚不睡,她寫了些什麼?
看,她微抬皓腕,輕伸二指,拈起了一張素箋。
聽,一縷令人心碎的幽幽清音劃破小樓寂靜:“謝了茶靡春煙體,無多花片子,綴枝頭。
庭槐影碎被風操。
聲尚帶嬌羞。
獨自倚妝樓,不如歸去下簾約,心兒小,難載許多愁。“一懷愁緒,悽楚哀怨。
這是吳叔姬的“小重山”。
她,又拈起了另一張素箋。
“世情薄人情惡,晚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料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一般地一懷愁緒,悽楚哀怨。
這是唐蕙仙和陸游的“釵頭風”。
餘音索繞,歷久不絕。
她,接著又拿起了第三張素箋。
但,櫻桃未破,檀口尚未啟開——一縷淡淡紅影成線,自樓外射入香閨。
成線紅影似非暗器,它未直襲古蘭,只由古蘭背後掠過,落向屋角里;屋角,燈光難及,較為黑暗。
這成線紅影極輕、極快,不帶一絲破風之聲。
古蘭,她整個人兒浸沉於愁思之中,根本沒有發覺。
紅影落地處,嫋嫋升起一股極淡的粉紅輕煙,隨即瀰漫香閨。
輕煙,起自暗隅,如非有心,竭盡目力,絕難看出。
其味似蘭麝,一如小樓金猊中散發之幽香。
自然,古蘭更難發覺。
古蘭,她拿著素箋,櫻口半張,隨又閉上。
跟著,兩道黛眉微微皺起,冷冰嬌靨上突然泛起一片紅暈,她似乎微微愣了一愣,玉指一鬆,素箋滑落。
轉瞬間,紅暈消褪,那一雙清澈目光剛移上孤燈。
驀地,褪去的紅暈猛又泛起,較適才更盛。
這回,泛起的紅暈未再退去,反之,越來越紅。
她本蛾眉輕掃,從不施脂粉。
如今,卻似胭脂濃抹,酒意八分。
原來清澈的美目,剎那間變得水汪汪的,目光,也顯得炙熱得直能熔金銷鋼。
冷若冰霜的嬌靨,更顯得嬌豔欲滴,意態動人。
古蘭,本就美,如今,她是更美了。
而,以前的美,是高潔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