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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望儘管失望,這位人物一表非凡,不知是何來頭;心裡涼,臉上可不敢帶出來,不敢一下子就收了笑容拉下臉。
再說,那年頭兒生意人都還不錯,不都是睜眼只認孔方。
滿身銅臭的勢利小人。
和氣才能夠生財,頭一遭兒不住店沒關係,笑臉相待,和氣對人,交個朋友,自還有下一道兒。
當中迎出了一個高瘦老者,拱手作揖直笑,笑得連那頷下幾根稀稀疏疏的山羊鬍子直科。“店老兒錢老實,相公有什麼事兒?”
“錢記老店”,他姓錢,沒錯,他就是店主東。
名老實,人可不帶老實樣。
書生望著他也笑了。“錢老闆不認識我了?”
怎麼?原來是舊識?
錢老實一愣,眯縫著一雙老眼,仔細打量了一陣,又笑了,這回答得不太自然,有點尷尬:“原諒小老兒老眼昏花,認不得您相公……”
本難怪,這門生意暮迎南北、朝送東西,來往的客人,多得不可勝數,哪能夠有那麼好的記性?
書生沒在意,笑了笑,道:“錢老闆試著想想看,六七年前有個病書生承蒙照顧……”
“叭”地一聲,錢老實一掌拍上自己後腦?,直著老眼,滿臉驚惶之色,指著書生叫道:“對啦,想起來啦,您瞧小老兒這記性有多壞!咳,咳,到底人老了,不中用了,您可不就是那位呂相公!陸走還賞了小店一把大金葉子,多虧了您相公,不說小店能靠您的賞賜支撐至今,就是小老兒一家這輩子吃也吃不完,您請坐,請坐!”
伸手就往櫃檯里拉。
這下連心也不涼了,而且還滿透著熱和勁兒。
書生沒做聲,面帶微笑,由他拉進櫃檯。
進了櫃檯,錢老實回頭一瞪眼,衝著夥計,低聲喝道:“還站在那兒愣個什麼?
還不趕快端茶去!”
夥計正瞧熱鬧瞧直了眼,聞言應了一聲,掉頭便往裡跑。
老闆捧了鳳凰,他還敢怠慢?
坐定,錢老實分外地熱誠,抬起一雙老眼,望著書生,問道:“相公,六七年沒見,您一向可好?”
書生欠身笑了笑,道:“託福!”
錢老實嘆了口氣,滿臉激動之情,道:“相公,不瞞您說,這六七年來,小老兒可一直沒能安過心,一直愁著不知相公家住何處,沒法兒報恩……”
書生笑道:“錢財是身外物,區區幾片金葉,談得上什麼恩?錢老闆要報恩,我昔年病中多蒙照顧,這恩又如何報?”
錢老實一整臉色,雙手連搖。“相公,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帶病住店,小店端湯奉茶,煎藥跑腿,乃是份內事,您越這麼說,小老兒可就越感不安了。”
“彼此!”書生笑道:“咱們都別把當年事掛在口邊,成不?”
錢老實搓了搓手,咧嘴張口笑了,那是感激,遂又改變了話題:“相公這六七年來,都在哪兒?”
書生道:“我這個人生性好動,在家閒不住,到處亂逛。”
錢老實說:“六七年工夫,相公定然走了不少地方吧?”
書生道:“不多,每到一個地方,我總會住一個時期,這六七年工夫,住的時候比走的時候多得多。”
錢老實笑了笑,剛要張口。
書生已然又道:“六七年來,東逛西逛,把什麼事兒都忘了,半個月前,我才突然想起我當年寄存在錢老闆這兒的那件東西……”
錢老實猛然站起,一揖至地,滿臉惶恐、歉疚、羞慚,望了望書生,囁嚅說道:“相公,小老兒該死,該死……”
書生神色泰然,道:“怎麼,莫非那件東西丟了?”
錢老實一張老臉脹得通紅,低下頭,半天沒開口。
書生眉梢微挑,道:“錢老闆,你是主,我是客,天大的事請坐下來談。”
錢老實連連搓手,猶豫未坐。
書生道:“錢老闆,你要這樣,我怎好坐著?”
錢老實只得坐下,但如坐針氈,至為不安。
書生舉目深注,又道:“錢老闆,我不會在意,丟了就算了……”
“相公!”錢老實抬頭說道:“那件東西,不是丟了……”
又住口不言。
書生訝然說道:“那是怎麼回事?”
錢老實一整臉色,道:“相公,這總不能不說,小老兒說了之後,您看要怎麼辦,小老兒隨您了,絕不會有一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