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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至少有七道偽詔矯旨在我的手上!”
蔡京這次倒真的驀然吃了一大驚——這一驚,只怕真的要比他的房子還大了。
“你……你們……你們這幹逆賊——!”
“誰才是逆?誰才是賊?”王小石冷誚地道,“皇帝的詔書聖旨,你都膽敢作偽私代,只要你一不守信約,我會著人呈到聖上那兒去,就算你有通天本領,看皇上這次還烙了印一般信你不!”
蔡京這大半生人,做盡無恥無道、強取豪奪的事。當他拜官戶部尚書的時候,監察御史常安已對他提出了彈劾:“蔡京奸足以惑眾,辯足以怖非,巧足以移奪人主之視聽,力足以顛倒天下之是非。內結中官,外連朝士,一不附已,則誣以黨,於元桔非失帝法,必擠之而後己。今在朝之臣,京黨過半,陛下不可不早覺悟而逐之,他日羽翼成就,悔無及矣。”
可是當時哲宗極信任章諄,章諄又重用蔡京,彈劾的結果,反而是常安民被貶到了滁州。
蔡京大權於是已定。
到了趙佶登位,蔡京之勢,已無人可以動搖,他也為所欲為,無法無天了。為了排斥政敵(其實只是稍有異議者),不管死的、活的、在朝的、在野的,他都絕不放過,連他的恩人、同僚、上司、都全一棍子打翻,踩死了還倒打一耙。
他還把當年栽培過他舊黨的司馬光,以及文彥博、呂公著、呂大防、劉摯、範純仁、韓忠彥、韓維、李清臣、蘇轍、蘇軾、範祖要、劉安世、曾肇、天置、豐稷、程頤、晃補之、黃庭堅、常安民、鄭俠、秦觀、龔夫等一百二十人,稱為“元佑”奸黨,立“黨人碑”於端禮門,且把敷衍不滿於新黨的人王矽、張商英等也列為“奸黨”,連同一手提拔重任他的章諄也不例外,新舊二黨成了全家福、大雜燴,只有一個共同的取向,那就是:——凡他所不喜的人,就是“奸黨”!凡不附和於他的,立即加害!
於是“奸黨”名額,擴大至三百九十人,由蔡京親自書名,不只在京師立碑,還頒令各州郡縣,命監司、長吏,分別刻石,傳於後世,而且還毀壞司馬光、呂大防、範純仁、呂公著、劉摯等十人景露宮的畫像,且把範祖要著的《唐鑑》,以及蘇洵、黃庭堅、蘇軾、秦觀、蘇轍等著的詩文集,劈板毀滅,不許流傳。
他所打擊的物件,是如此不分新舊,不計親疏,只有效忠於他一人的走狗奴才,以及和他利害交攸的惡霸,他們才臭味相投、狼狽為奸,一起做那慘無人道、傷天害理、禍國殃民的事。
是以,到了這時分,朝中忠直之士已盡力之空,惟武林、江湖間,仍未完全由他縱控,還有些打抱不平的人不甘雌伏;由於朝廷仍亟需肯效命之的傑出高手來保住大位,才不敢趕盡殺絕,是以也有些有本領又肯主持正義之士,勉強在這風雨危舟的場面下掙扎求存。
——蘇夢枕、王小石等,就是屬於前者。
——諸葛正我、舒無戲等人,便是屬於後者。
由於蔡京對稍不附合他的人這般兇殘絕毒,而他所實行的法制,無一不是讓自己獲利得益的,所以他除了出力討好奉迎皇帝歡心,以鞏固他的權勢之外,還在軍事上,全面抓緊不放,把軍力的精英全往“中心”調拔,都成了他的私人衛隊,還時常不擇手段,假借上意、矯造聖旨,來殘害他一切不喜歡的人——這麼多年做了下來,再幹淨也總會留下些罪證。蔡京本恃著自己官大勢大,加上皇帝對他千依百順,信重有加,諒也無人能動搖得了自己分毫,所以從不畏忌。但而今經王小石這一說,看來真捏有自己矯詔偽旨的證據,這一來,皇帝親眼看了,縱再信任只怕也得龍顏大怒,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頃刻間,蔡京可是目瞪口呆,心知王小石這回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就算能把他格殺當堂,只怕對方也早有安排,始終是個心腹大患,一時也無應對之策。
“一個人是做不了英雄的,”這回似乎是輪到王小石覷出了蔡京的心亂神迷,冷峻地道:“今天我一個人用一張弓三支箭對著你,可是我背後卻有千千萬萬的正義之士和無數的正義之士在支援我;”他語音肯定得像天神鐫刻在鐵板上的命書箴言一般:“你今天得勢,可以囂狂得一時,但到頭來,你只是萬人唾棄、人神共憤的垃圾渣滓,不會有好下場的!”
蔡京本就窮兇極惡,給這幾句話迫出了真火,齜牙咧齒暗聲吼道:“下場!?我才不管什麼下場!”
話一說完,他只覺腦門晃了一晃,好像什麼東西掠過、飛過,眼前只覺有一道光芒,待要看時卻不是亮的,反而還黯了一黯,黑了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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