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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沒救了。皇上自楚州回來,說是送少爺去什麼什麼雪域聖山,求神仙給治,直接就把少爺留山上了。這一待到如今,差不多將近一年,也不知究竟怎樣。大人問少爺狀況——”紅了眼圈,“唉,小人可是打去年六月以後,再沒見過少爺的面……”
這訊息大出意料,傅楚卿呆在當場。
“他……他怎麼……”
“少爺自來身子不好——這個大人比小人清楚。聽袁太醫講,早年逃難便傷了元氣,幾次大病又落下根子,折騰這些年,沒個神仙出手搭救,也就到頭了……要說少爺那般好相貌,好學問,好脾氣,從來只幫人,不害人,少爺就是那天上星宿,到這凡間來打個滾,不如早些回去,好過平白遭罪……”
魯長庚抹著眼淚,兀自說個不停。傅楚卿出聲打斷:“他什麼時候回來?”
“啊?回來?宮裡都傳說,少爺叫神仙留下了。我看皇上模樣,魂兒都快要想出竅,也沒提過回來的事,只怕——唉,要不今年天慶日大赦,天下牢獄幾乎全放空了呢。天慶日本來就是少爺生辰,這是皇上替少爺積德呢。只盼著菩薩保佑……”
傅楚卿突然道:“那你來做什麼?”
魯長庚似乎這才想起正事:“昨日皇上問小人,願不願跟舊主子打個招呼。小人想。大人於小人有提攜知遇之恩,這個招呼,是一定要來打的。也多虧皇上這麼個難得的仁君,小人還能再見上大人一面……”
傅楚卿聽見仁君兩個字,“哼哼”冷笑幾聲。
魯長庚當然不跟他計較,把懷裡一個小包裹掏出了放到對方面前:“這是小人一點心意,還請大人莫要嫌棄。皇上說……說是朝廷早已宣告刺客首領伏誅,那金吾將軍的名號,也請大人以後不要再用了。”
見傅楚卿冷著一張臉不做聲,魯長庚再次嘆氣。
“唉——大人哪,小人斗膽,好歹比大人痴長几歲,便說幾句心裡話。這人啊,活在世上,它就是一個命。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命裡只得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滿升。大人你看,哪怕做了皇帝,也註定許多不如意。如今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了,人人都盼著過安生日子。長知足,莫強求,便是修來的福氣……”
魯長庚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看看天色,結賬回宮。子釋在宮裡時,他常駐中宮準備伙食。子釋不在,長生把他調到御膳房做南派掌勺,又帶了幾個徒弟,頗為忙碌。
傅楚卿喝了一壺又一壺,也不知道魯長庚何時走的。
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被關起來了。住地牢住得麻木絕望的時候,被放出來了。爬出牢門,還來不及想起他,被人提醒了。看見熟人,以為是他餘情未了,又被打擊了。
他究竟在哪裡?是死?是活?不知道。唯一能夠肯定的,是人家心裡一丁丁角落都沒有給自己留下——哪怕我舍了性命不要去救他。
那一點糾纏不絕的痴心妄想猝然崩斷。傅楚卿體會到一種對他來說全新的感覺。他一時還不太明白,這種感覺叫做空虛,只是突然發現酒真是個好東西。可惜他忘了,縱使酒量跟從前一樣,身體和從前可大不一樣了。
搖搖晃晃站起來,有點糊塗。眼前通衢大道令他產生錯覺。小二過來等著收賬。傅大人從前在街麵店鋪裡喝酒吃飯,幾時有人敢收賬?於是店小二直接被他忽視掉了、
“客官!”小二拔高調子,“客官先頭的賬,之前那位客人已經結清。後來又叫了八壺酒,一壺半斤六十文,八壺合計四百八十文。”
——其時朝廷重農惜糧,酒的價錢不低。
傅楚卿抬頭望了那小二一眼。小夥子明顯嚇得打個哆嗦:“小、小店……本小利薄……概、概不賒賬……”
傅楚卿摸摸衣袖,看見桌上魯長庚留下的包裹,掏出一錠銀子扔過去,提起包裹東倒西歪往外走。
第一〇五章 各得其所
傅楚卿一路走一路想:我幹什麼要惦記他?就當這輩子,從來沒見過他。若是當真從沒碰見他,可不知有多快活。做賊也快活,做官也快活——老子幾時會去走他娘狗屁倒灶的幫主刺殺皇帝?都是他個妖孽,害慘老子。害得老子,害得老子……
怎樣呢?
他有千般萬般險惡的詛咒,千種萬種怨毒的憤恨。但是他剛剛知道,他曾經差點死了,也許快要死了,說不定……已經死了。若非如此,皇帝又怎麼可能放自己出牢?那些詛咒與憤恨,鞭子般反彈回來,一根根抽在身上。
他明明白白記得,做賊也好,做官也好,哪一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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