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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能叫皇上倒足胃口呢?”
“據我所知,玄門丹鼎派,除了常用硃砂水銀,也以其他藥物輔佐。這裡頭好些東西,名目雖然雅緻,真要追究實物,則頗為不堪。好比什麼紫河車、龍涎香、望月砂、五靈脂……諸如此類。進貢到皇上手裡的,自是潔淨圓溜金光燦燦一顆顆仙丹,不過——”說到這,彷彿孩子惡作劇得逞般嘻嘻樂道,“丹爐就設在宮裡不是?中間程式想必無法窺探,但是,設法叫皇上撞見送進去的普通原料,以總管之能,多半不難……”
安宸琢磨琢磨,跟著他一塊兒笑起來:“嗯,值得一試。這麼直接的法子,我怎麼沒想到……”正容道,“上回南山宮苑的事,後來皇上果然沒再提起。唉,我安宸跟了皇上二十多年,你識得皇上不過一年,反倒不如你懂得皇上的心思呢?”
子釋不笑了:“總管過謙。總管不是想不到,總管只是一心為皇上著想,所以,從未往這上頭想過。”
安宸聽了這話,微微一愣,默然呆坐許久,長聲嘆息,講起古來:“皇上親政前兩年,我十五歲。家中不幸獲罪,男丁一律斬首。家父想盡辦法,求了國舅,將我瞞報一歲,得以進宮服侍皇上。”
子釋撐起胳膊靠坐在榻上,側耳傾聽。
“中間那些曲折就不必說了。總之那時候年輕氣盛,在宮裡長了不少見識,逐漸冒出一些不著邊際的想法,也曾對皇上頗有微詞。少年孟浪,幹過不少蠢事,全賴皇上包容,才苟全活到如今。多年後回想當初幼稚舉動,竟似恨鐵不成鋼,呵……
“皇上他……或者有這樣那樣不是的地方,待身邊人可當真沒話說。我也是宮裡朝裡看了這許多年,才算看明白:從頭到尾,肯揣著真心實意過日子的,還就只有這麼一個。我這輩子,跟他是牢牢綁在一起了。他既一心一意相信我,我便一心一意伺候他。但求盡心盡力服侍到底,令他平平安安快快活活——”
說到這,忽然停下來,認真問子釋,“你說,身為九五至尊,若連個平安快活都求不得,是不是太可憐了點?”
子釋想:世上最難求的,就是平安快活,與身份地位無關。而皇帝陛下在這方面天賦高得很,總管大人您是愛之深責之切了……這話當然不能出口,只微嘆道:“好歹,皇上這些年,勉強平安快活過來了。”
安宸彷彿想起很多往事,沉入回憶之中。良久,再嘆一口氣:“子釋,你那句話提醒了我:不是想不到,只是沒想過。我順著皇上的意思辦事辦習慣了,有時候明知道不合適、不應當,不但想不出怎樣阻止,甚至根本想不起來要阻止。自從看你御前應對,舉重若輕,張弛有度,皇上反而很高興,我這內侍總管自愧不如啊……”
呃……子釋作惶恐狀:“總管明察秋毫,下官無地自容。”
安宸笑罵:“你就是這點討人愛又招人恨!”
子釋陪笑。心道:人在地獄待久了,離開時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呢!總管大人您日久生情情人眼裡出西施,想不起來反對也正常。如今能想起來,那是明鏡高懸福星高照,權當積陰德吧。
眼下氣氛正好,想起一事,問:“皇上親政之前,總管已然隨侍御駕,想必知道家父任太傅的舊事?皇上幾次提起,總也不肯細說……”
安宸道:“令尊做太傅是興寧六年,我進宮是興寧七年,詳情無從知曉。不過,皇上那會兒十二三歲,正屬最淘氣的年紀,我猜……只怕是開了什麼過火的玩笑——是了,有一回你出宮之後,皇上忽然提起令尊。”
子釋驚喜:“皇上說什麼?”
安宸站直身:“皇上說:“如今想來,那時候,也就李太傅真心為朕好。可惜朕不懂,生生把他氣走了,叫他寒了心。”然後又說:“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明知他真心為朕好,多半還是會忍不住把他氣走。唉。”結果,那整半天,皇上不時嘆口氣,後來便再沒有提過。”
子釋不再追問。皇帝陛下有的是悟性,惜乎性格缺陷太明顯:小有情,大無情,又過分貪圖享樂。落在李太傅眼裡,那就是一天生荒淫無道的昏君胚子啊。當年把李太傅整寒心的玩笑到底是什麼,安總管為尊者諱,即使知道也肯定不會說。子釋也沒有興趣刨根究底了,對生不逢時遇人不淑的自個兒老爹由衷同情一把。
望著眼前竭力替皇帝積德的大總管,預見到即將來臨的宮廷鬥爭,再想起忙著救國救民的弟弟妹妹……湧上心頭的,是無能為力聽天由命的無奈與懈怠。胃疼漸漸緩解,疲倦如潮水般襲來,身子重新歪了下去。
安宸見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