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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平時從來沒提過。只有一次……好像喝多了,說自己姓林,是“三生林下向來痴”之林……”
聽了這句,屈不言又開始出神。半天才問:“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他有沒有說……要去哪裡?”
“師傅前後斷斷續續,大概教了我三年。後來說想去北方極寒之地抓“雪狐”,從此再無音訊……”長生想起當年幼小的自己曾思念了師傅很長時間。不過,自從母親死了之後,這些童年往事都彷彿夢境一般,在記憶中變得美好而不真實。
屈不言輕輕一笑:“抓“雪狐”?年紀老大,還這麼莫名其妙。”
把思緒拉回來,對面前幾個小輩道:“我要走了。你們想去蜀州,過江是大問題。到時候,不妨往“迴夢津”十八總找當地白沙幫弟子,帶你們去見見烏老三。他是白沙幫退隱的元老,當年許橫江心腹,能孤舟橫渡“鳳茨灘”。知道你們幫過許汀然,也許肯送你們過江也說不定。”
“鳳茨灘”是接近蜀州部分練江最險的一段水道。
子釋長揖到底:“多謝屈大俠指點。小子無狀,多有得罪之處,懇請大俠海涵。”
屈不言卻嘆了口氣:“沒什麼。如你所說,人各有志。你們幾個,見事也算明白。我們這些人,卻無論如何不能抽身。大敵當前,必須迎頭而上。是非也好,生死也好,都得先擺在一邊。若非一堆江湖草莽,實在找不出率兵打仗的將才,我屈某人何苦跟理方司的人攪在一起……放心,我也不會跟他們提起見到你們的事。”
說著,輕振衣襬,轉身離去。身形微動,幾個起落,已在數十丈外。遠方青衫飄飛之處,有吟哦聲遙遙傳來:“我今落魄竟如斯,學劍不成學作詩。一曲花間從此醉,三生林下向來痴……”
望著屈不言遠去的背影,子釋激動萬分。這派頭,這氣質……陰森森的亮相,華麗麗的退場——高人,真正高人!
拿胳膊肘撞撞顧長生:“他說湊巧遇上咱們,你信麼?”
長生聽了屈不言對自己功夫的一番點評,心有所感,又兼顧著回憶往事,沒來得及答話。
子歸悠然神往:“我覺得,他是為了問長生哥哥師傅的下落,特地追來的。”不得不承認,女孩天生對八卦比較敏感。
子周卻道:“大哥,屈大俠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
“大概是懷念故人的詩吧。”
“不是這句,之前提到理方司那句。”
“這個啊……那位馮將軍不是理方司巡檢郎麼?看樣子,屈大俠似乎不太喜歡他的身份。”
“理方司是什麼地方?”這回問話的是長生。
“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聽到過一些零碎……”
這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子釋一邊說一邊就往廟門前的石墩子上坐下去。
“全是露水,還沒幹呢。進去說吧。”長生攔住他。四個人重新進了土地廟,圍坐一圈開始新的話題。
錦夏朝理方司是個十分特別的衙門。最初成立的時候,屬於內廷侍衛特種部隊,主要由投效朝廷的江湖人士構成。平時輔助刑部取證查案,戰時協助兵部蒐集諜報。但是,自從當今聖上的曾祖——昭烈帝趙盛借用理方司人馬,用行刺的手段殺兄弒父,登上大寶之後,這個部門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一方面,為了酬謝替自己奪位的功臣,昭烈帝給了理方司成員相當高的品級待遇。另一方面,因為害怕有人效仿自己故計重施,除了親自掌控這個部門之外,他還一點點將之從朝政體系中剝離出來。沒過多少年,理方司就淪為了專門替皇帝做些見不得人勾當的私人工具。比如挖掘臣子們的隱私了,擄幾個或良家或娼家的女子進宮了……具體任務,完全取決於皇帝個人志趣愛好。
很多武林正義之士自此不再投身朝廷。一些希圖榮華富貴的江湖中人倒有了條終南捷徑。
解說至此,子釋道:“屈大俠會那樣說,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當年李彥成借丁憂之機徹底退出朝廷,和看不慣小皇帝利用理方司胡搞瞎搞也頗有些關係。子釋對理方司的歷史多少比較瞭解,不過挑點說得出口的事情講講。
“其實,昭烈帝駕崩之後,繼任的幾位皇帝誰也沒有他那樣的氣魄手段,能把理方司完全抓在自己手裡。這個部門,也就成為了朝臣和外戚爭奪的重要陣地。聽馮將軍話裡的意思,似乎又歸到兵部了。”
鳳棲十二年,右相聯合兵部尚書,以戰時需借重理方司為由,幾番陳說,終於至少在名義上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