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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當然沒有。”子釋理直氣壯,““父母在,不遠遊”,我是孝子。”猛地想起不管哪個世界,父母均已不在,從此流落四方,頓住。好一會兒才悶悶的道:“最遠和爹爹去過州府望城。”
長生噎住。這人,嘴上一套一套,原來全是紙上談兵。
“說得有鼻子有眼,好像你走過似的。”
聽他口氣微帶埋怨,子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強辯道:“我曾仔細翻閱《越楚風物要覽》、《名山勝水錄》,連官府所藏《元通郡縣圖志》中江南一卷也是看過的。先讀萬卷書,後行萬里路,有何不可?”
長生無奈。也是,只要動身上路,自有前途可奔。走一步是一步吧。
四人收拾一番,第二天一大早,下了積翠山。
在山上那些日子,眼見著彤城慢慢變作大片黑色的陰影,還有一種不真實的距離感。此刻站在江邊,一切撲面而來,線條清晰,稜角分明,色澤濃烈。
空氣中充斥著令人窒息的焦臭,各種辨不出原貌的殘骸從水中漂過,整個江面浮起一層黑油油的汙漬。再往前,倒塌的城牆後綿延不絕的廢墟呈現出濃淡不一的黑色,高高低低,層層疊疊。有些地方還在冒著青煙,嫋嫋直上天際。風中無聲碎裂的黑色蝴蝶翩翩飛舞,大概原本是些較輕的布幔之類。某些高大建築,燒得只剩下一副漆黑骨架,搖搖欲墜,卻執著的不肯倒下。
天地靜默。
彤城。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王孫倚馬,公子登樓,遊人佳客,釣叟蓮娃。
——這樣的彤城。
如今成了一座墳墓,埋葬無數枉死之魂。
子釋兄妹三人呆呆的站著,不知不覺潸然淚下。
良久。子釋往前幾步,彎腰拂開汙漬,掬起一捧江水,又退後,慢慢灑在地上,道:“咱們祭一祭刀兵之災下慘死的亡靈吧。”
子周子歸學著大哥的樣子,也默默灑了一捧江水。
長生跟在他倆後邊,同樣照做了。
忽聽李子釋慢聲而吟:
“宇宙茫茫,天地悠悠。
生亦何辜,死亦何求?
朝生暮死,譬若蜉蝣。
生魂死祭,短歌相酬。
愧無濁酒,薦以清流。”
竟是一篇祭文。徐徐而來,似吟似唱。聲音並不大,卻彷彿在天地間迴盪不息,繚繞不散。長生被定住了一般,任憑那聲音穿透耳膜,直敲在心上。
“…… ……
江山為冢,血肉成丘。
洪爐鑄就,寸骨不留。
同歸造化,共赴冥幽。
無貴無賤,離苦離憂。
無智無愚,離懼離愁。
伏維靈鑑,鳴呼哀哉!
尚饗——”
最後一個字緩緩落音,好似一聲悠長的嘆息得到山水的共鳴,飄過一峰又一峰,越過一浪又一浪,不知邊際,沒有盡頭。
長生站在子釋身後,眼中只剩下前方那個衣袂飄飄的孤獨身影。腦海裡一遍遍迴響著他的聲音:“……生亦何辜,死亦何求?朝生暮死,譬若蜉蝣……無貴無賤,離苦離憂。無智無愚,離懼離愁……”
一陣江風吹過,脖子裡涼颼颼的。伸手一摸,臉上全是淚水。
我這是……怎麼了?
第〇〇七章 書生之用
彤城附近百姓目睹燒城的大火之後,無不堅定了逃走的決心,並一路把彤城被毀的訊息傳開去。這訊息本已足夠駭人,成千上萬人口耳相授,越說越是心驚,恐慌如烏雲壓城飛蝗過境,迅速蔓延,以致南邊幾百裡範圍內,幾乎絕了人跡。
子釋四人走得很慢。
除了長生,另外三個從未做過這種長途跋涉,根本快不起來。第一天走了不到二十里,子周和子歸就磨出滿腳底水泡。兩個孩子要強,一邊疼得掉眼淚一邊往前挪。子釋看看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天色已經不早了。當下決定,和長生一人一個,揹著兩個小的加緊趕一程,好歹找個過夜的地方。
終於到了一處村莊,靜悄悄的毫無聲息。喚了兩聲,沒有人應。有的人家上著鎖,有些卻四門大開,裡頭空空落落,竟是一去不復返的打算。
見到頭一家敞著門的院子,四個人就進去了。
“嘿,這家人真徹底,連床板都帶走了。”子釋跨過去,把床下的稻草摟出來鋪平。
“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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