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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琚坐在嵌著天然蟠龍出水紋大理石面板的紫檀御案前,手持金絡象牙玉蘭蕊羊毫硃筆,把黃綾玉版名冊上十個名字逐一往下看。試卷他歷來不耐煩細瞧,那些陳詞濫調聖賢言論,在風流自賞皇帝陛下眼中,有如糞土,一錢不值。但是他心裡也清楚,這個形式省不得,否則不定鬧出多大風波。所以我們的萬歲爺,從十六歲親政算起,這活兒幹了好些回,有時候挑三份書法最好的,有時候拿三份篇幅最短的,有時候乾脆閉著眼睛抽籤。當然,更多的時候,他壓根兒懶得翻卷面,直接勾三個名字順眼的。
十位進士的名字按姓氏筆畫順序排列,依次為橫、豎、撇、點、捺。這十個人裡頭,自然少不了因額外“關照”提上來的。同樣,也自有那憑真本事過關斬將闖進來的。
第一位,叫做王宗翰。皇帝看到“宗翰”兩個字,眼睛裡立刻彷彿揉進了沙子,緊接著頭也疼起來。第二位,叫做元觺麟。皇帝正頭疼呢,被元字後邊一片蜘蛛網晃花了眼,直接跳過去了。第三位,叫做勞晤厷。皇帝想:“勞晤厷,勞無功,是個沒福氣的。”第四位,第五位……如此直看到第六位:李子周。嗯,這三個字倒清爽得很。
周者,全也。昨日右相和兵部尚書又來嘮叨,說西戎兵眼下雖然退了,不定什麼時候還會闖關,定要加強戰備云云。趙琚聽得心頭煩悶,瞅著這個“周”字,便覺暗合心意,竟是十二分順眼。再看看籍貫,越州人氏,也符合國舅的要求。因為上一輪狀元刻意點了蜀籍士子,又對蜀籍考生多有傾斜,寓籍士民意見很大。這些人真鬧騰起來,破壞力同樣不可小覷。為平衡起見,寧書源建議皇帝今年點一個寓籍的狀元。
行了,就是他。硃筆一圈,在李子周名字上邊批了“狀元”二字。
十月初八,秋試放榜。前三榜錄取進士共計五十四名,後三榜錄取舉人共計三百八十名。新科狀元乃是越州彤城士子李子周。
禮部送榜的官吏披紅掛綵敲鑼打鼓登門,直把人震得耳朵疼。街坊鄰里看熱鬧的將整條巷子堵得水洩不通。子釋眼暈半天,才想起來給送榜的人派發紅包。
十月初九,皇帝在西京南郊新建的皇家花園“鸞章苑”召見新科進士,賜聞喜宴。席間和在座各位精英棟樑親切交談。溫言勉勵一番之後,開始閒聊。一會兒說桌上美食,一會兒論園中花卉,一會兒講玄秘奇談,一會評逸聞掌故。好在皇帝陛下總算記得皇家體統,沒扯到香詞豔曲上去。饒是如此,那些十年寒窗苦讀聖賢出來的棟樑們也多數目瞪口呆,接不上茬兒。
倒是年紀最小的新科狀元李子周,平素跟著家中兄長耳濡目染,幾乎每個話題多少都能應上幾句,把個趙琚弄得心頭大喜:人才啊!正眼一瞧:儀表堂堂,氣度從容,端的是年少有為。不禁心曠神怡龍顏大悅,當場賜了秘書省從三品司文郎的清貴職務。聽說狀元郎仍然租住民居,又賞了三進三出一所大宅子。
一個月後,當子釋站在位於西京東南“恩榮坊”高階住宅區一座大院子裡,看著內務府派來的小吏們打起飛腳幫忙搬家,竭力討好聖眷方濃的新科狀元,還覺得似乎在做夢。
——這富貴逼上門來,真真直叫人來不及晃神哪……
三兄妹足足用了小半天,才把佔地十餘畝的宅子整個參觀了一遍。
皇帝賞賜住所,不著急的內務府撥錢現蓋,要得急就直接採買。這屋子原主人也曾十分興盛,到這一代衰落下來,子孫分家不勻,乾脆賣了祖宅分現錢。裝修佈置都很見工夫,雖然細節處多有不如,整體規模和昔日彤城李閣老府邸卻不相上下。
三個人都有些興奮。看罷前院的大堂、偏廳、書房、抱廈,到了第二進院子。只見正面五間正房四間耳房,東西各三間廂房,兩間耳房。又有月亮門通往兩側偏院。整個院子迴廊環繞,中間一大片空地,本是大型聚會時擺宴席搭戲臺用的。子歸拍著手道:“太好了!正好做個練功場,那邊樹上掛幾個靶子。”
第三進院子後邊一溜後罩房,院中假山池沼俱全,頗得園林之趣。子釋道:“我就住這兒了。每天上假山亭子曬曬太陽,下來坐池子邊兒喂喂魚。”
雙胞胎一齊搖頭:“不行。”
子歸道:“後院潮溼,屋子裡見光少,容易受涼。”
子周道:“而且於禮不合。哪有叫兄長住後院的道理。”他在中央機關上了幾天班,說話走路,越發一板一眼。
子釋嘆道:“聽這口氣,也不知你是兄長還是我是兄長。”
子周窘了:“大哥——”
哥哥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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