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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落花無言;人淡如菊
2005年08月22日
有時候,我想像一個大我許多的姐姐來接我。大多少,我並不清楚。我那時分不清二十幾歲、三十幾歲或是四十幾歲。長相一定要好看,但是不能像大車、二車,也不能像女特務,甚至不能像朱裳。頭髮是黑的,好的,順的,如果散下來,搭在胸前,將將蹭著Ru房,甩在肩後,將將過肩胛上脊。但是,我最喜歡的是無論長短盤起來的頭髮,別一根墨綠色的中華HB鉛筆或是清早期的老白玉簪子,一絲不亂。身材不一定是大奶,但是腿很長。她最好會開車,想到哪去就到哪去。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找我,要帶我到哪裡去。我喜歡坐美人開的車,我坐在旁邊,肆無忌憚,口無遮攔,看窗外的風景和窗內的美人。風景好的時候,美人笑的時候,把左手放在美人的右腿上,問:是不是不徵求你同意就把手這樣放的人就是流氓?你不開車的時候,發生這種事你一定會大嘴巴抽他?美人在專心開車,不像平日裡一樣過分專注於自己的美麗,所以格外好看。
有時候,我想像朱裳。我閉上眼睛,朱裳就在身旁,我聞得見她的味道,那是一種混合的味道,包括她用的香皂、擦臉油、衣服上殘留的洗衣粉,露在外面的頭髮、手臂,還有包裹在衣服裡的身體。我聽得見她玩紙片的聲音,她手上總要玩點什麼,比如把一張不大的紙片疊來疊去。很久的後來,她告誡我,一定不要把電影票或者車票交到她手上,一定會在二十分鐘之後摺疊摩搓得面目全非。我知道,這空氣裡,有朱裳撥出的氣體,我用嘴深吸一口氣,我慢慢咀嚼。
屋裡很熱,滋滋的熱汽在玻璃窗上燻出一層濛濛的水霧。我握了拳頭,將拳底按在籠了水霧的窗上,窗上就有了個小足印。周圍還是水霧,而足印是透明的,可以看到窗外的冬天。按一下,再按一下,再按一下,就有一串歪歪斜斜的小足印,在濛濛的水霧裡通向遠方。於是一個戴藍色小尖帽的小妖怪就順著那串小小的足印,歪斜地走進窗外的冬天。
窗外的冬天裡是幾排樹。樹謝光了葉子,顯出一絲絲散開的層次繁複的枝。小妖怪知道
這便是冬天的花了。間或有幾縷薄薄的雲從繁花間流過,那便是天上的河了。耐心些,等一等,小妖怪看到從河的上游漂下來一瓣瓣奇大的花瓣。每個粉色的花瓣上睡著一個粉撲撲的小姑娘。
我強烈地感覺,有兩個世界在。除了屁股下硬硬的椅子所盤踞的這個外,還有另外一個。如果沿著自己的目光走過去,走過隔開兩個世界的窗上濛濛的水霧,就是精靈蹦跳的奇幻世界。椅子下的這個世界太小了。如果躲進自己的房間,沿著青燈黃卷走過去,跨過千年時光流成的淺淺的河,就是混混被看作正當職業的英雄時代,就是青樓女子代表文化美女的時代。椅子下的這個世界太窄了。
在我的感覺裡,朱裳是惟一一個能在兩個世界裡出現的女孩。如果走過窗上濛濛的水霧,朱裳便是那瓣最大的粉色花瓣上睡得最熟的小姑娘。如果跨過千年時光的淺流,朱裳便是司空圖《二十四詩品》中那句:“落花無言,人淡如菊”。
後來,我學了心理學,才感覺到,少年時期很多美好想像都是境由心生,沒看過豬跑,更沒吃過豬肉,把對鳳凰的想像都拽到母豬身上了。
我後來開始玩玉,古玉需要搓來搓去,行話叫“盤”。老玉往往難盤,使勁兒盤也要兩三年才能精光畢現,特別是和鐵呀銅呀屍體呀埋在一起好幾千年的老玉。我收了這種老玉,就給朱裳打電話,她手上從來不願意閒著,需要玩個東西,正好人盡其才。不出六個月,紅山的生坑出土器件一定被蹂躪成北京玉器廠去年的樣品,從上到下泛著玻璃光。朱裳要是下輩子轉世投胎成男孩,一定是個反革命手Yin犯。
下課鈴響了,我發現數學老師大門牙上粘的那片韭菜葉子不見了,桑保疆的腦門上多了一片韭菜葉子,大小一致,形狀相同,在陽光下亮晶晶油綠綠的,泛著生坑玻璃光。
我一覺醒來,大吼一聲:“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想起過去創作這首打油詩的諸葛亮,在那個叫南陽臥龍崗的地方,種田、讀書,錢多的時候去青樓、錢少的時候思考,覺得自己生不逢時。
那時候,不用念那麼多年的書,尤其不用念數學,只要有派兒,臉皮厚,能臭牛逼,熟讀前四史和《戰國策》,會說些諸如“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機會和挑戰並存”之
類著三不著兩的屁話,堅持幾年,就成了謀士。再加上一兩個胳膊粗、嗓門大、逞兇鬥狠、敢剁自己手指頭、號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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