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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未深，在陌生環境心情緊張，認定了李尋歡，故跟著他亦步亦趨。李尋歡見他目光誠懇恭敬，揮手容他跟著，也不多言，繼續踏月問梅的韻事。灌木叢之後，清波閃閃，彷彿波上有個小島。島上虯枝縱橫，葉兒稀疏，分明一棵大梅樹。在月光下花蕾點點，數量難窮，無不吐露著芬芳。明月清波瀲灩，花影清淺不定。縷縷幽香無形，浮游山間天際。令人神飛神外，想起了興雲莊的梅林，和那林下的驚鴻照影；想起了梅谷的大梅樹，和三十年間的死生之遊。李尋歡沉味著，追索著，不禁吟誦：“眾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七律《山園小梅》林逋）誦聲清泠悠長，與這月光，與這梅花正成諸趣。良久，忽聞鼓掌之聲，有人道：“月夜崑崙，梅花之中，得聞李先生詠誦林和靖詩句，何其風月無邊也。”李尋歡微笑頷首：“桓掌門。”鶴髮童顏的桓庶於梅樹下走出：“不敢當，不敢當。想先生未忘老朽日間之約。”李尋歡點點頭，作勢請桓庶帶路。桓庶向李尋歡身後看了看。李尋歡醒悟，本欲帶上黑蛇同去，唯見主人似有秘密之事相告，也不好自作主張帶上旁人。遂走到黑蛇面前，對他點頭示意，溫顏誠懇道：“你我相交一場，至今都不知如何稱呼你好。”大黑蛇嘎聲囁嚅：“我變化成人以來，與人交往太少，也不知自己該叫什麼，還，還請恩人為我取名。”畢竟是萬年靈物，雖未知人間規矩，已粗能言辭達意了。李尋歡讚賞地對他言：“你學人話倒挺快的，越說越順了。這樣吧，你在崑崙，比崑崙派一眾仙長還要早，就以崑崙為名吧，取名大黑崑崙如何？”大黑崑崙萬年以來初得名字，心頭大樂，對李尋歡自是言無不允。於是李尋歡囑他自回房休息，明早再來找他。大黑崑崙樂呵呵如言而去。李尋歡轉身對桓庶道：“有勞桓掌門久等了，請。”桓庶不再客氣，又是大袍一展，奇光閃處，身落實地。李尋歡定眼一看，四方白雪涯涯，分明在雪嶺之顛。是處高出雲天，明月如盤，寒風凜冽，令人呼吸困難。好在李尋歡已今非昔比。這身軀猶如鋼打，什麼壓力不能承受？桓庶見李尋歡並無絲毫不適，笑道：“李先生定力如山如此，無怪乎今日能於正道中領袖群倫。”李尋歡苦笑道：“老丈也莫說笑，我正自有點不舒服哩，後邊似有一山洞，是否先生的丹丘石室呢？”桓庶笑道：“正要請先生過去。”於是二人把臂入石室各尋石座坐定。這是個粗淺山洞，地卻平整已極。此夜雪月交映，分外明亮，二人又有虛室生白之能，雖幽洞晤語，只如白晝無異。桓庶先開言道：“我日間所言魔女率眾犯我，所為何事，想先生此刻想知究意。”李尋歡點頭，忽道：“桓掌門千歲老神仙，鄙人忝為晚輩，不可再以先生稱之，你我世外這人，就以兄弟相呼如何？桓老哥？”桓庶聞言呵呵大笑，襟懷為之一爽，也介面道：“好啊，李老弟。”忽轉莊容道：“魔女來犯，只為我近來白雪真氣大成。”“白雪真氣？”“嗯，那魔女來歷甚大，即使天仙梵王也忌她幾分。慣使六魔幽冥厲氣傷人，更厲害的是能飛精附人，無聲無息，惑亂其人的精神行為，造業作惡，致使沉淪，厭足自去，遺下其人被王難，遭惡報，沉淪地獄之中。端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汙染世道人心，幾無往而不利。”李尋歡聞言沉吟，道：“老哥所言，我在佛說《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中亦有所聞。故我平時，常持楞嚴神咒，以闢魔難。如老哥你往昔，如遇此魔又是如何降伏的呢？”桓庶連連擺手搖頭道：“說什麼降伏，能自保已是絕往辦到了。”接著解釋道：“他人且不論。如我崑崙派，一是靠昇天祖師在天上保佑；再是平時深藏隱退，掩人耳目；最後是本門中也留傳一些秘密咒語，拘神役鬼，祈求天仙佛菩薩之類，以求自保。”頓頓道：“這些自然遠不如你所學佛教中如來秘密神咒般威力巨大了。只是我等從前以道自命，不輕借重佛法，以涯岸自高。唯自今日始，我等已深知懺悔，從此皈依佛法，才是天地間安身之處。”言罷輕聲三念：“南無佛法僧。”並低聲吟誦“南無阿彌陀佛”不休。

三、梅花雪月（二）

李尋歡待他念佛片刻，聲音漸息後，才開聲道：“桓老哥你至此猶未言明那魔女擾你之因。”桓庶淨心片刻，才回應道：“是這樣，我得道一千年，養功一千年，功力可謂厚之又厚，淳之又淳了。尋常仙界之中，實難覓對手。只是耳聞目睹太多邪惡汙染正道之士，無聲無息，不覺不知，已遭毒手。故此在天地之間，常恐懼憂慮。於是亟思開創一善能降魔衛道的法門，俾能宏揚正義，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