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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都僅僅觸及這個多面體、萬花筒般複雜的物體最最表面的現象。
在我們這個星球上,雪是一隻因自身分解而不斷再生的不死鳥,它也是銀河星系裡的一種不消亡的存在。在外層空間某處,一團團無比巨大的雪結晶體與時間一起飄蕩,在我們的世界形成前很久便已如此,在地球消失後也不會有變化。即便是最聰明的科學家和眼光最敏銳的天文學家,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這些在無垠空間裡閃光的結晶體與某個十二月夜晚從靜靜的天空落到我們手心和臉上的東西,並無任何區別。
雪是在窗玻璃上短暫停留的一個薄片。然而它也是太陽系的一個標識。當宇航員仰眺火星時,他們所見到的是一個單色的紅紅的球休一一它那兩個端頂除外,在那裡發亮的覆蓋物朝半腰地帶延伸過去。正像羚羊在暗褐色草原上扭動它白色的臀部一樣,火星是用它的雪原反照我們共有的太陽的強光,來向外部世界表明自己的存在的。
地球也何嘗不是這樣呢。
當第一個星際航行員朝太空深處飛去時,地球往後退縮,我們海洋、陸地的藍綠色將逐漸消失,但地球隱去前的最後信標將是我們的南北極這兩個日光反射器。雪在宇航員遠望的眼中將是最後見到的一個元素,雪也將是外來的太空人最先可以瞥見的我們地球上的一個閃光體一一如果這些人有可以看東西的眼睛的話。
雪是晶狀微末,在星際間簡直渺不足道;可是在地球上它卻以另一種面貌出現,它成了至尊的提坦①。在南方,整個南極洲大陸處在它的絕對控制之下。在北方,它重甸甸地盤踞在山嶺峽谷間,而格陵蘭這樣的次大陸級島嶼實際上完全由它覆蓋,因為冰川也無非是雪的另一種形態。
冰川是降雪過程中造成的;雪纖細柔軟,幾乎沒有分量……可是它不斷降落卻始終沒有融化。年復一年,許多個世代,許多個世紀過去,雪還是不斷降落。沒有分量的東西這時候有了重量。這波浪般起伏的白色棄置物似乎沒有變化,可是在它寒冷的深處結晶體變形了;它們的結構起了變化,結合得更緊密了,終於成為黝黑的、光度較小的冰。
在地球最近的地質紀裡,有四次,雪這樣不斷地降落在美洲、歐洲與亞洲大陸的北部。每一次,雪都使幾乎半個世界的面貌起了變化。有如復仇女神,一股股足足兩英里厚的冰川從中央高處朝外流淌,蹭擦地表,奪去上面的生命與泥土,在原始巖上留下深深的傷痕,簡直把地球的石質表皮削去好幾百英尺。雪還在降落,輕輕地,始終也不間斷,不知多少萬噸的海水從大洋裡消失,它們被封凍在冰川裡;而海洋則從大陸岸邊朝後退縮。
在人類認識的自然現象中,沒有哪一種在破壞力上能超過冰川。最強烈的地震也無法與之相比。海嘯掀起的驚濤駭浪在它面前是小巫見大巫。颶風更是不值一提,噴吐烈焰的火山爆發也顯得黯然失色。
冰川是雪的宏觀形態。然而作為微觀形態的雪卻又是超凡絕俗的美的象徵。人們常說沒有兩片雪花完全一模一樣,事實上的確如此,不管是多少年前落下的還是在遙遠的將來會落下的,世界上每一片雪花在結構與形態上都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創造物。
我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他將自己的大半輩子都用在研究這種轉瞬即逝的奇蹟上。他蓋了一座奇特的房屋,裝置有恆凍而不是恆溫的裝置。房子和屋頂上有一個敞開的口子。逢到下雪的白天與黑夜,他就獨自待在這冰冷的屋子裡,用預先凍上的玻璃去承接落下的雪花,並趕緊用放大的鏡頭把它們拍攝下來。對他來說,這變化無窮、永不重複的第五元素就是美的化身,是頂禮膜拜的物件。
我們當中,和他一樣擁有這種近乎中世紀狂熱的人不多。事實上,現代人已變得麻木不仁,對這第五元素開始抱著一種自相矛盾的態度了。雖然我們會以懷舊的心情.憶起童年下雪時的往事,但我們開始越來越討厭雪了。我們控制不了雪,無法按自己的需要改變它。對我們祖先的自然世界天空有益的雪能在我們建造的機械化世界裡產生混亂。降落在紐約、蒙特利爾、芝加哥的一場大雪能使城市陷於癱瘓。在凍結的城市的周遭,它使我們的公路梗阻,火車停駛,飛機停飛,電線、電話線斷裂。即便是一場不太大的風雪也會帶來巨大的不便一一它引起車毀人亡,連殯儀館老闆也因為事情棘手而不想賺這筆錢。
沒準我們還會變得更不喜歡雪呢。老人常聊起舊時美好的冬天,什麼雪一直堆到屋簷那麼高啦,雪橇在齊樹顛的雪上滑行啦,這可不完全是無稽之談。一百年前這樣的情況並不稀奇。可是本世紀以來,我們的氣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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