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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特尼克是一個時代的開始,伴隨著的是冷戰鐵幕錚錚作響——而對於我們這一代人來說,我們只在父輩們青年時代的黑白相片中看到過那樣一種自信,驕傲,神采飛揚乃至盲目,然後他們都過去了,蘇聯成為了歷史書上的名字,第一次聽到“斯普特尼克”恐怕也是從村上春樹的小說《斯普特尼克戀人》當中,在小說裡,村上告訴我們,斯普特尼克的意思就是旅伴,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把“斯普特尼克”理解為這樣一種關係,它就像“y=1/x”的函式圖,可以跟X軸以及Y軸無限靠近,但是永遠無法觸碰到彼此——就像我們這些獨自成長起來的人。
在此,“斯普特尼克”不只是說“人造衛星”,除了一種疏離,它更是一個混雜了各種複雜情感的古怪物體。斯普特尼克在軌道上執行了三個月,然後落入大氣層消失,曾經屬於它的榮光和輝煌都成為幻滅,它所承載的驕傲更多地成為一種傷感,乃至虛無。斯普特尼克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在那時候,世界另一頭的美國,年輕人們以“sputnik”自諷,把自己稱為“beatnik”,他們吟詩,*,歌唱,遠遊,在嫋嫋煙霧中散去自己的青春——金斯堡和凱魯亞克的時代也已經過去了。
我們在說的那一種生活方式,它融合了以上這些複雜的情緒,並且帶著某種對舊日事物的懷念融入了新的輕*,目的不明且方式奇特地與世界上的大多數保持距離,甚至提供給那些大多數一種獵奇:你可以成為一個徹底的宅女,或者騎著摩托穿越大半個中國,或者在家裡擺弄布娃娃,當一個永遠的少女,還有空著大床,睡在地板上,吸菸,繪畫,硬要說自己是個嬉皮士的包工頭——爸爸媽媽會說我們不務正業,吊兒郎當,爸爸媽媽說我們是泡在蜜糖里長大的孩子——是的,爸爸媽媽,正因為這樣我們才可以無所事事,發呆走神,格格不入,浪跡天涯,因為我們有糖的滋養——我們的意思是,在21世紀的現在,一個人真的很難被活活餓死,所以,我們可以是那樣的任性,肆意,大逆不道,特立獨行,我們也可以是那樣的頹廢,天真,勇往直前,標新立異——而不是其他任何一種泯然眾人的品質。
蘇聯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雖然它以一種樸拙和天真讓我們開始懷念,但沒有人會再像保爾?柯察金一樣害怕度過碌碌無為的一生了,用“有為”和“無為”來對自己的生命定義似乎已經過時——既然早有人證明人類完全可以只在電腦前存活,而我們所要度過的,不過只是自己的一生,和其他任何人、任何事物,都可以沒有關係。也許有一天,我們都可以成為金斯堡、凱魯亞克、斯普特尼克,在遙遠的外太空看著你的秘密戀人,孤單星球上的小王子,我們在各自的星星上種花啊,畫畫啊,既不上班,也不打卡,每天每天地吟唱詩歌,飲酒作樂,懷念古人,一整個冬天就這樣過去了,日月如梭,逝者如斯,看上去真是美極了。
The tiny old things
文 / 顏歌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事物因為它的遠去而變得微小,變得無關緊要,甚至變得終於像沒有存在過那樣了。
Sputnik(2)
有一天,舉國上下的人都在抬頭看神舟六號,沒有誰記得斯普特尼克了。我們決定把這一期摩客叫做斯普特尼克,是因為我們確定它已經被人忘記了,並且能夠揣摩出當這幾個字被看到時所引發出的陌生,疑惑,不知所云——甚至,它根本就不會被看到。
它不會被你看到了,因為它消失得太久,無論它曾經的輝煌,壯烈,舉世矚目,這些都不再存在了。
把眼睛閉上再張開,總有些事物是你無法看見的,他們是你身邊走過的某個陌生人,隱匿在城市中過自己的小生活,他們是那些撿破爛的孩子,憧憬著過去的詩人,在公園裡曬太陽的老人們,我們出生的小鎮某一條消失了的街道——這些事物,根本不曾被看見的,誰能知道他們的內心呢?
誰能知道斯普特尼克的內心呢,與此相對的,我們在一張照片中看見,俄國的第一個宇航員,一隻面容模糊的猩猩,並有一些小狗,小貓,那張地球人傳遞給外星人的名片——他們都在我們之外的鴻蒙了,可抬頭的時候,誰能看見?
從電視劇的橋段中,我們可能想到,忍辱負重是為了一鳴驚人,沉默之後必然是熱烈的掌聲,戰勝了挫折就會迎來奇蹟般的逆轉勝利——但是實際上,這些事情可能並不會發生,我們就像那些被放逐入外太空的衛星、猴子、狗、或孤獨的花朵,整個旅途是一條直線,有些許徘徊吧,終點就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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