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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埃德加,你聽說了嗎,有關昨天公共汽車車禍的報道?以及接待德國男爵的新聞?還有東區一個年輕媽媽因為謀殺自己的孩子而被捕的訊息?”
“沒有,”他心不在焉地回答,“沒聽說過,你給我講講吧。”
“可怕,太可怕了。他丈夫———好像是名煤炭搬運工———發現了孩子們的屍體,兩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一起蜷曲在床上。他報了警,警察逮捕了他的妻子。多悲慘的事兒啊!可憐的丈夫,怎麼也不相信是她乾的———想想看,同時失去了你的妻子和孩子。她說她只是給孩子們服用了一種專利藥品,幫助他們睡覺。我想他們應該逮捕專利藥品製造商。我相信她,你呢?”
“當然,親愛的。”他把杯子舉到嘴邊,吸了一口蒸汽。
“你沒在聽。”凱瑟琳說。
“我當然在聽,太可怕了。”他的確在聽,他還聯想到了三個孩子的模樣,臉色蒼白,好像沒有睜開眼睛的小老鼠。
“噢,我知道我不應該讀這些故事,”她說,“它們讓我很煩。我們還是說說其他事兒吧。今天法雷爾合同能結束嗎?”
“不行,我想要到這週末了。十點鐘在梅菲爾區有個活兒,要修一架布羅特伍德三角鋼琴,我還不知道它哪裡出了問題。走之前我還得去店裡忙一會兒。”
“今晚一定要準時回家。你知道我討厭等人。”
“我知道了。”說著,他伸出了手,把凱瑟琳的手握在手心裡。她覺得這是一個誇張的動作,但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們的僕人,一個來自白教堂區的小女孩回家照顧她身患肺病的媽媽去了,凱瑟琳只好離開餐桌親自去樓上收拾臥室。她白天通常都待在家裡,幫忙做點兒雜事,比如接聽一下埃德加客戶的電話、安排任務、組織社交活動等等。她丈夫覺得自己和樂器打交道更加舒服,所以這種事情讓她處理他更開心。他們沒有小孩,這倒不是因為他們沒有盡力嘗試過。事實上,他們的婚姻總保持著浪漫多情的氣息。有時望著自己的丈夫在房間裡心不在焉地漫走,凱瑟琳感到很驚訝,他們的婚姻怎麼會有戀愛的感覺。不過最初,正如凱瑟琳的母親所說,這種沒有孩子的狀態惹人注意,這令他們兩個人頗為悲傷。好在他們已經習慣了,凱瑟琳常常想是不是因為這個,他們才更加親密。而且,凱瑟琳有時會和朋友說這也算是某種解脫,因為照顧好埃德加已經夠累的了。
當她離開了餐桌,他也喝完了茶,沿著陡峭的樓梯走到地下工作室。他基本不在家工作,在他看來,沿著倫敦的街道運送一件樂器只能是場災難,還是把他所有的工具帶到客戶那兒更加簡單。他保留這個地方主要是為了他自己的專案。有幾次他真的把鋼琴帶到家裡來了,卻不得不用繩子把鋼琴吊下來,放在街道和他家房子之間的空地上。這個工作室本身就是一方天花板很低的小空間,裡面堆放著佈滿灰塵的鋼琴骨架,牆壁和天花板上懸掛著各種工具,好像屠夫店裡掛著的肉塊兒。牆壁上還釘著褪了色的鋼琴簡圖以及鋼琴家的肖像畫。微弱的光線透過天花板下面的半扇窗戶照亮了屋子。廢棄的琴鍵排列在書架上,好似一排排假牙。凱瑟琳曾戲稱那是“大象的墓地”,然後他問她是不是因為這看起來像抽空了的三角鋼琴,只剩笨拙的肋骨似的鋼架,或是因為鋼琴的卷條摸起來像獸皮卷。她回答說,你說得太有詩情畫意了,我指的僅僅是琴鍵①。
下樓梯的時候,他差一點兒被靠在牆上的廢棄鋼琴骨架絆倒。除了搬運鋼琴的困難之外,這是他不把工作帶到工作室來的另外一個原因。客戶習慣了花團錦簇的客廳裡擺放著精美光亮的鋼琴的模樣,如果看見這被開啟了的機械玩意兒竟然能發出宛如天籟的聲音,多少會令他們感到不安。
調琴師 第二章(5)
埃德加走到一個小桌子旁,點亮了燈。前天晚上,他把作戰辦公室給他的一包檔案放到了一疊發黴的列印出來的調音說明書下面。他開啟信封。裡面有菲茨傑拉德寄來的信件影印本、一張地圖,以及一份詳細說明他任務的合同。還有一份列印的簡介,是卡羅爾醫生要求他閱讀的,標題用的是粗體大寫字母,《緬甸總史,尤其是英緬戰爭和英國吞併》。他坐下來開始閱讀。
他熟悉這段歷史。他知道英緬戰爭,這些衝突既是因為時間短暫,也是因為每次勝利之後都能從緬甸國王手中奪取大量領土而出名:第一次戰爭後掠奪了沿海的阿拉乾和丹那沙林,第二次是仰光和下緬甸地區,第三次則是上緬甸和撣邦。前兩次戰爭分別結束於1826年和1853年,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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