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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獨立自主,可以不食人間煙火,任何權威都不在話下!他心目中不存在什麼權威。從他那兒只能聽到“這一位啥都不懂”,“那一位的學位論文狗屁不通……”,至於自己應該完成的那篇晉升副博士的論文,他似乎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反而揚言說,把時間耗費在舞文弄墨上實在可惜,科學的前進靠的不是學位論文。是的,靠的不是學位論文,但總得有一定的規章制度吧……而主要的是,雖說安德烈無疑想打扮成一個反對派,一個虛無主義者,但他自己卻完全不是這樣的人。事實上他十分靦腆,缺乏自信和果斷。凡是象特里豐諾夫那樣與他大學同過窗的人都深知這一點。所有這些刻薄話,無非是他想用以掩飾自己的信心不足而已。一旦他著手寫起論文來,就會翻來覆去改個沒完,直到人家幾乎是強行從他手裡取走為止。同塔先卡截然相反,諾沃日洛夫口口聲聲要讓人相信,任何裁員都不會使他惶惑不安。“沒什麼大不了!”他說,“要是把我趕走的話,我就去傳達室看大門。這差事更美!要操心的事很少,空閒時間卻成倍地增加。我有個搞數學理論的朋友就當了司爐工。管管暖氣,好不清閒自在,只消坐著看看儀表,任他坐著看書,推導自己的公式,值上一個夜班還可以補休兩天——舒服極了!比待在任何一個研究所裡闊氣多啦。可惜後來人們探出了底細,知道他受過高等教育,就把他轟走了。所以,關鍵問題是要瞞住自己受過高等教育的學歷。”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我在期待(4)
特里豐諾夫心裡明白,有關列旺多夫斯基以及他倆——列旺多夫斯基和特里豐諾夫——之間關係的種種閒話,正是從這些櫥子背後、從諾沃日洛夫那兒流出來的。
“沒什麼好怕的,”嘉莉婭說,“我們會繼續鬥爭,不是嗎?”
這些話她說得慷慨激昂,他卻冷冷地一笑。
對於科學,她還保持著純粹是中學生的天真浪漫的想法。學術思想的鬥爭……蒙難者的光暈……第一個發現者的崎嶇之路……這一切已屬過去,在現代,這些不過是講給外行人聽的童話罷了。有的只是性格的鬥爭、自尊心的鬥爭……至於科學……它愈來愈趨向於集體的事業,因而個人也就微不足道……“我們都是事實的蒐集者,大家各行其事,跟自己屬於什麼學派、流派毫不相干……某甲所以反對某乙,並不是因為不贊同乙的學術觀點,而是因為不能寬恕他曾經一度反對過某丙,而這位某丙恰恰當過某甲的學生……盡為些瑣事扯皮……
“我再說一遍,”特里豐諾夫悻悻地教訓妻子道,“對這種新聞我毫無興致。我幹嗎該受它觸動呢?讓那些想重新投靠列旺多夫斯基的人去提心吊膽吧。關我什麼事?何況我相信,這不過是老一套的流言蜚語。鬧一陣子也就煙消雲散了。
“你真這麼看?”嘉莉婭滿懷希望地問。
她幹嗎激動不安呢?列旺多夫斯基是個老派的教授,對待婦女一向講究禮貌,從來不和她們爭鬥。
特里豐諾夫竭力要她相信,同時也要自己相信這些新聞對他觸動不大,這倒也並非特別違心。這同他第一次聽到這個訊息時不一樣。據說列旺多夫斯基重新被起用、恢復了地位,據說他將被任命為一個大實驗室的領導人,據說這個實驗室將設在他們的研究所,據說更為遠大的目標是接任該所所長的高位,所有這些“據說”當時曾撩得他心亂如麻。儘管他反覆寬慰自己,那些陳年舊帳早已被人們遺忘,而且他在其中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無非是隻小卒,一個聽話的孩子、別人旨意的執行者,如此而已,人們理應懂得這一點,聰明的列旺多夫斯基不會理解。然而寬慰也枉然,他還是無法擺脫忐忑不安的心情。
可是,自此之後一年半過去了,在這段時間裡,起用列旺式夫斯基的傳聞又頻頻發生,宛如春天樹上的幼芽不斷吐綠生長,象風中樹葉一般颯颯作響,但隨後便恰似秋葉那樣漸漸地、不知不覺地萎縮、枯黃、掉落了,一切又重歸沉寂—爾後又多次週而復始,只是細節、口氣和個別的語句稍有變化,似乎是誰誰親口所講,又是誰誰親耳所聞,這一切發生得如此頻繁,以至特里豐諾夫現在再也不信真會發生什麼變化。“這一類事情,”他說,“要麼一下子就定下來,要麼根本就解決不了。”說到底,列旺多夫斯基畢竟是個複雜的人,他的候選資格對許多人來說絕非毫無爭議,只要上頭,只要科學院裡有人懷疑這種任命是否合理,那麼一切就會卡殼、停頓,很可能就此化為烏有……
他彷彿覺得,在這一年半里他已經被折磨夠了,內心已經想象過並經歷了所有可能面臨的種種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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