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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寬宏大量地笑了,好像兩人一起幹了調皮搗蛋的事,關係更加親密了似的“——我明白你的處境……我當然明白……可你得體諒我的處境 ……要是我給僱來幹活的每個親戚都發津貼,那我就要像可憐的甘地那樣赤身裸體、連個尿壺都沒有、就著月光紡線了。舉個例子吧:就在剛才,我那個敗家子連襟、胖貓王侯賽因-以實瑪利——”
兩個家庭(7)
“那個肉店老闆?”
“就是肉店老闆,要提價,就他賣給我的臭肉!‘可是阿達謝,我們是連襟!’他這麼對我說。我就告訴他,可是摩漢姆德,這是 零售生意……”
這回輪到薩馬德發呆了。他想到了妻子阿薩娜,她可不像他剛結婚時想的那樣溫順,看來只能給她帶去壞訊息了。阿薩娜很容易歇斯底里,甚至會火冒三丈,沒錯,就是火冒三丈。他的親戚們都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但願阿薩娜家裡沒有“古怪的精神病史”,他們很同情他,那樣子就好像你看到有人買了一輛贓車,結果發現里程數超出預期。薩馬德天真地以為,這麼年輕的女人會……好對付一些。但阿薩娜可不……不,她不容易對付。他想,如今的女人可能都這樣。阿吉的新娘子……上星期二,從她的眼神裡看得出來,這個女人也不容易對付。女人都這樣。
阿達謝說完了自以為無懈可擊的長篇大論,心滿意足地往後靠去,把剛才彎好的代表穆克胡爾的M放在膝蓋上代表阿達謝的A旁邊。
“謝謝你,先生,”薩馬德說,“非常感謝你。”
那天晚上,家裡鬧翻了天。正在縫紉機上做黑色熱褲(上面釘了裝飾釘)的阿薩娜,一聽到這壞訊息,當場掀了縫紉機。
“廢物!你說,薩馬德·邁阿,幹嗎要搬到這裡來——房子好,是的,很好,很好——可是吃的在哪裡呢?”
“這地方好,我們的朋友也住在這裡。”
“那都是什麼人哪?”她用小拳頭捶著餐桌,震得鹽和胡椒粉一陣亂飛,在空中攪作一團,場面煞是壯觀。“我不認識這些人!跟一個什麼英國人是戰友,那都是老早以前的事了,誰還記得那場戰爭……討了一個黑人做老婆!他們是誰的朋友哪?就是這些人,我的孩子以後就要跟他們一起長大嗎?他們的孩子——半黑不白?可是你說,”她喊叫著回到剛才的話題,“吃的在哪裡呢?”她裝模作樣地把廚房櫃門一個個開啟,“吃的在哪裡?我們能吃瓷器嗎?”兩個盤子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輕輕拍著肚子,表示這是在和還沒出世的孩子說話,然後指著地上的碎片,“餓不餓?”
薩馬德逼急了也同樣會演戲。他猛地拉開冰箱門,拽出小山似的一堆肉,放到屋子中央。他說,他母親整晚都幹活,還親手給家人準備肉食;他母親可不像阿薩娜那樣,花錢買現成的肉、酸奶和細麵條。
阿薩娜對著他的肚子猛擊一拳。
“薩馬德·伊克巴爾!你這老頑固!我幹嗎不跑到大街上去蹲馬桶、洗衣服呀,呃?說真的,我的衣服怎麼樣,能吃嗎?”
正當薩馬德捂著抽緊的小肚子時,她在廚房裡剝光身上的衣服,全都撕成碎片,又把破布扔在那堆餐館裡切剩的凍羊肉上。她一絲不掛地在他面前站了一會兒,小山包那麼大的肚子整個露在他面前,然後她披上一件褐色長外套,走出了屋子。
她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心想,儘管如此,這話還是沒說錯:這是個好地方。她怒氣衝衝地朝大街走去,邊走邊避開一棵棵樹,而以前住在懷特查普爾時,她得避開滿地的床墊和無家可歸的人。她不能否認,這是個好地方,對孩子的成長有好處。她不能否認這一點。阿薩娜有一個根深蒂固的觀念,住處附近有綠地對孩子的品德有好處。她的右邊就是格萊斯頓公園,以自由黨首相的名字命名的一望無際的綠地(阿薩娜的孃家在孟加拉是個受人尊敬的古老家族,她學過英國曆史;但是,看看她現在這個樣子!要是他們看到這種深淵……),按照自由黨的傳統,這所公園沒有籬笆,不像富麗的女王公園(維多利亞公園)那樣周圍都是尖尖的金屬欄杆。威利斯登沒有女王公園那麼美,但這是一個好地方,不能否認這一點。不像懷特查普爾,在那裡,瘋子挨家挨戶地敲門,說的瘋話嚇得大家往地下室躲,壞小子們則穿著鋼頭靴踢窗戶。到處都是愚蠢而毫無意義的事情。現在她懷孕了,需要寧靜、祥和些的環境。不過有一點這裡與以前沒什麼兩樣:別人都怪怪地看著她,這個嬌小的印度女子穿著雨衣在大街上大步流星地走著,濃密的頭髮四處飛舞。馬裡烤肉串、常先生飯店、拉吉餐館、馬爾科維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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