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第3/4 頁)
發脾氣。
“你在幹什麼,老伴?”
“瑞秋沒衣服穿了。每一樣東西都太大了。八歲孩子能穿的東西穿在七歲孩子身上就不合適。我記得我把她的一些東西擱到什麼地方去了。”
“別管它,”索爾說,“我們買點新的就是了。”
薩萊搖搖頭。“然後讓她每天都奇怪她最喜歡的衣服哪兒去了?不行。我留下了一些東西。它們肯定在這裡的什麼地方。”
“過陣子再找吧。”
“該死,沒有什麼過陣子了!”薩萊吼道,然後轉身背對著索爾,伸出雙手掩面哭泣。“對不起。”
索爾伸手抱住她。儘管他們接受了有限的鮑爾森理療,她赤裸的手臂也比他記憶中的消瘦許多。粗糙的面板下滿是黑點和血管。他緊緊擁抱住她。
“對不起,”她又說了一遍,大聲地哭起來,“這太不公平了。”
“是的,”索爾同意道,“這不公平。”陽光從蒙塵的閣樓窗欞中透過來,它看起來像是陰鬱的教堂。索爾總是很喜歡閣樓的味道——這樣的地方總是充滿了熱氣與朽木的氣味,未能充分利用,滿是未來的寶藏。今天這種感覺被毀了。
他在一個箱子旁邊蹲下。“來吧,親愛的,”他說,“我們一起來找。”
瑞秋依舊幸福快樂,享受著生活,只是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會對周圍的不對勁稍稍感到困惑。她越來越年輕,要向她解釋發生的改變也越來越簡單了——它們都是一夜之間發生的——門前的老榆樹不見了,轉角處內斯位元先生以前居住的殖民地時代的屋子被改建成了新公寓,她的朋友都不見了——索爾首次在小孩身上見識到了別所不具的適應力。他想象著瑞秋生活在時間之潮崩潰的邊緣,她看不見身後暗潮湧動的深邃海洋,用她所存不多的記憶維持著平?,全心度過她每一天能夠擁有的十二到十五小時——她那詭異的現在。
索爾和薩萊都不願意自己的女兒與其他的孩子分開,但是很難找到和別人交往的辦法。瑞秋很高興與附近“新來的女孩”和“新來的男孩”玩——他們都是其他講師的孩子,朋友的孫輩,有段時間還和妮姬的女兒玩——但是其他的孩子都得學會習慣瑞秋每天都像第一次見面似的跟他們打招呼,完全不記得他們共同的過去,因而只有很少一部分敏感的孩子能夠看在她是個玩伴的份上繼續玩著“初次見面!請多關照!”的遊戲。
當然,關於瑞秋奇特怪病的故事在克羅佛早已不是秘密。這件事自從瑞秋回來的第一年便在整個大學傳開,很快又傳遍了整個鎮上。克羅佛對此的回應是小城鎮素來已久的風習——是有一些長舌婦四下八卦,也有些人說起這個時,語言和目光中藏不住同情憐憫和幸災樂禍——但是大多數成員都將保護性的羽翼圍繞著溫特伯一家,就像一個笨拙的母鳥在保護自己的幼崽一樣。
因而他們依然能夠過平靜的生活。就是在索爾不得不突然停課,早早退休為瑞秋求醫問藥的時候,也沒有人提起過真正的原因。
但是好景不長,在一個春日,當索爾走上門廊時,他看見他七歲的女兒哭哭啼啼地從公園回來,身後纏著一大群新聞記者,他們的植入式攝像器閃閃發光,通訊志伸展開去,那一刻,他知道他們生活的平靜階段已經永遠地結束了。索爾從門廊上跳下,跑到瑞秋的身邊。
“溫特伯先生,您的女兒感染了時間疾病,已經處於晚期,這是真的嗎?七年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她會憑空消失嗎?”
“溫特伯先生!溫特伯先生!瑞秋說她認為拉本?道威爾是議院執行長,而今年是公元2711年。是她完全丟失了三十四年的記憶,還是說這只是一個因梅林症引起的幻覺?”
“瑞秋!你記得自己成年人時候的事情嗎?再次變成孩子感覺怎樣?”
“溫特伯先生!溫特伯先生!請再拍一張靜照好吧。您能不能提供一張瑞秋大一些時候的照片,您和孩子站著看照片,讓我們拍張照?”
“溫特伯先生!這真的是光陰冢的詛咒嗎?瑞秋是不是看見了伯勞鳥老怪?”
“嘿,溫特伯!索爾!嘿,老索!當這個孩子消失的時候,您和您的老婆要怎麼辦啊?”
有一個新聞記者堵住了索爾去前門的路。那人身子前傾,眼睛的全方位鏡頭朝前探出,為瑞秋的特寫調焦。索爾抓住那人的長髮——這傢伙圖省事紮了條辮子——把他扔到了一邊。
人群在屋外嘶叫怒吼,持續了整整七週。索爾意識到他忘記了這種他曾經十分熟悉的小型團體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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