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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姑娘到了花信之年,凡是有幾分姿色的就得送進宮去,或是送進哪個王爺府去候選,說不定哪位不起眼的丫頭片子將來就成了娘娘、貴人、或者福晉。燕宅不就是因為有位姑奶奶成了醇親王的福晉而幾代享用嗎?現在一直被大太太認為無能的二太太居然也得了為姑娘,僅此就已經爭氣了,且不說姑娘將來的前程不可測呢。
燕宅是大排行,海桐是大太太所生,年齡最長,是孩子們的大哥,海蓉是大姐、海燕是二姐,也是大太太所生;二太太前後一共生了五位哥子,二哥子海英、三哥子海林、四哥子、五哥子都沒成人就夭折了。六哥子海森,只比妞兒大一歲,妞兒起名海蕖,是二太太的意思,意在出汙泥不染的荷花,而按照排行也就理所當然的被家裡稱之為三姑娘了。
海蕖也真沒辜負二太太的心思,挺聰明的。五、六歲上就能和六哥海森一塊兒彈著鋼琴唱歌說童謠了,字兒也識得不少,在二太太的精心調教下,什麼“三字經”、“千字文”,“弟子規”、“素女經”的都已背的滾瓜爛熟;唐詩宋詞也能口齒清晰的叨唸出幾十首,那毛筆字就更別提了,一點兒都不比幾個哥哥姐姐差,連很少過問孩子長進的二老爺也不得不刮目相看:“敢不成咱家還真能出息位格格”?
這一天,妞兒和六哥不知從哪兒學了這麼兩句街上的兒歌回來:“打倒列強,打倒列強、除軍閥,努力國民革命,齊努力,齊努力……”二太太聽了也沒細想就說:
“對,妞兒長大了也革命,先革了你阿瑪大煙的命”!
六歲的海蕖並不懂的命是什麼意思,當然也不知道“大煙”又怎麼和革命連在了一起,只是本能的覺得奶奶不喜歡阿媽的大煙,甚至是很恨這個阿瑪一天也離不開的東西。既然不懂得也就沒了再唱下去的興趣,於是就拉著六哥“玩大花巴掌”
“打花巴掌呔,正月正,老太太愛逛獅子燈……”
二太太聽了,立刻說:“說老太太逛燈幹什麼?不好!妞兒,你說妞兒長大把氣爭!”
海蕖立刻改過來,海森卻停住手,一撇咀說:“爭什麼氣呀,咱們改為長大開個轟隆隆”。
“什麼叫‘轟隆隆’?”
“開火車呀,火車跑起來,不是‘轟隆隆、轟隆隆’麼?”
“你們開火車去?競說沒影兒的話兒。”
確實,開火車,在燕宅的生活裡真是沒影兒的事,可海森卻一直嚮往著那拉著一條長龍,疾跑如飛的“轟隆隆”。去年他們跟著二老爺和二太太上天津去就是坐的這個“轟隆隆”,小哥兒倆都跪在臨窗的長椅上,看著那些樹呀、房呀往後退著跑,真帶勁。車過楊樹林的時候,二太太還給他們一人買了一大包糕乾呢!
“六弟為什麼不能開火車?”大姑娘海蓉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直言直語地反駁二太太。又對海森說:
“六弟,長大了咱們都去開火車。”
姑娘家開火車?二太太縐了縐眉頭。
“我不開火車。偏說,小妞長大把氣爭,偏!偏!”
海森最怕妹妹說這個“偏”字,只要海蕖一說這個字,他就一點辦法也沒有。海蓉也最怕妞兒說這個字,妹妹是嬸媽的心尖子,誰讓自己沒有親孃呢。
“重來!”妞兒一聲令下,海森只好和她重新捋手,嘟嘟囔囔地說:“打花巴掌嘚,正月正,小妞長大把氣爭。燒著香打著點兒呀,茉莉茉莉花兒,捻紙捻兒呀,玉春棒兒艾糠尖兒呀。……”
“等等!”海蓉把手往他倆的手中間一隔。“燒香打點兒,挨的著爭氣嗎?”
“那是配搭兒,甭管它!”海森很快又和妹妹拍起巴掌說:“打花巴掌嘚,二月二,咱們下海唱戲。……”原來他有了新詞兒。
“我不下海”。妞兒立刻停住手說。
“爹爹不是老想教你們唱戲嗎?”海蓉這裡說的“爹爹”是稱呼叔父二老爺。
滿人的稱呼很特別,稱父親為阿瑪,母親為額娘,俗稱奶奶,稱呼看媽或者奶媽才是媽媽或者嬤嬤,稱呼叔父是爹爹,稱呼姨太太才是娘。
“我阿瑪說,只許當票友。當票友是大爺,是玩兒,下海是伺侯人,下九流,不幹!”
“那,二月二幹什麼呢?”
妞兒想了想說:“咱們大夥都爭氣兒!”
“老離不開爭氣,沒勁!”不知為什麼海蓉對這倆字挺反感的。
海蓉十分懂得自己在這個家庭裡所處的地位。她很少受到愛憐。唯一的親人、哥哥海桐只管埋在書本里,對她也不大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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