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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過我吧!”二太太苦笑著把話說完。
“您這是說到哪兒去了,我跟您這麼多年了,您有難我能不幫嗎?”董嬤嬤嘴裡慷慨陳詞,身子卻磨磨蹭蹭,站了站,彷彿在考慮什麼,半晌才彷彿下定決心,毅然取出她那腰圍,交到二太太手裡。
“呦,好密實得線腳啊”!二太太驚訝的看著那些縫的密密的小圈圈說:
“您倒是能攢了幾個棺材本,我呀,要是一到倒頭,怕是家裡連個整數也拿不出來。唉!”二太太的眼圈又紅了。
“太太您快別這麼說,這麼大個宅門兒,我們這窮家小戶的怎麼比的了?眼前也不過是一時之難,老佛爺保佑著呢!”大人們在說話,海蕖在數圈圈,
“哈,整整一百!嬤嬤成了大股東了”!
二太太又把從賣給小豔秋那副鈿子上拆下來的一顆珍珠、兩塊翡翠搭進去,勉強夠上了王先生計劃的數兒。可是,還有半年的花銷呢?第二天,二太太問到二老爺的頭上:
“我說,你倒是想點兒主意啊!”
二老爺撓撓頭想了半天把手一攤說:“蜂場開、開了張,哪兒不能挪、挪點兒?車、車到山前必、必有路,到時候再、再說。”
二太太一聽,跟沒說一樣,決定不再跟他商量,二老爺也決定不在過問此事,本來嘛,蜜蜂怎麼個養法?不知道;蜂場怎麼經營?不清楚;以他一個天皇貴胄,伺候蜜蜂?豈不是笑話!再要躬親運籌,簡直是不可思議!說到過日子,以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整天介掐著指頭計算柴米油鹽,更是有辱門風!蜂場愛怎麼辦就怎麼辦,辦好了呢,也未嘗不是自己的體面,公子哥兒,能實業救國,難得、難得!辦不好呢,哪能辦不好呢?他不必沒事找事的瞎操心。
蜂場決定辦,王先生任蜂場的會計,海林充當技術指導——他買了不少養蜂的書,放了學不做功課,一門心思的拿著這些書到蜂場去對照實踐。此外還有一名夥計,這位夥計就是董嬤嬤的弟弟。他原本是一位巡捕,早嫌一天到晚站在巡捕房子裡又受累、又得罪人,現在能改行,還能帶著老婆孩子住蜂場那兩間西房,何樂而不為之!蜂場開張,離著賺錢還八字沒一撇兒,二老爺的手腳到越來越大起來,他既然認為一個人不該預支煩惱,那當然就該預支歡樂了,他此時彷彿已經是養蜂業的名士,百萬富翁了!人,投一回胎,不容易啊,現在不是有一個自己名下的場子了嗎,多樂一回有什麼不可以的,多請回清音怕什麼,理所當然;多抽幾口怕什麼,有蜂場頂著呢,活著就是好,樂吧!
然而,二太太可是日漸消瘦了,三天兩頭的嚷肚子疼,嘴上不停的唸叨:“過了節我上蜂場養病去“。
農曆五月,人們已經脫下夾襖,穿上府稠大褂,風只在一早一晚還有點涼爽氣。燕宅正院順著西牆那三顆桑樹正當時令,結出密密麻麻、有紫有白的的桑葚,魚缸旁邊的石榴樹冒出紅嘟嘟的花骨朵;大街上馬路兩旁的小攤上擺出了一堆一堆小而紅、帶著把兒的十三陵櫻桃,還有一把兒一把兒用馬蘭葉子梱好的艾子、蒲葉;掛著“滿漢餑餑”招牌的餑餑鋪貼出來“五毒餅”得黃紙貼兒,衚衕裡出現了挑著掛鈴鐺的挑子、吆喝著”修理扇子唻”“修理雨傘”得小販,賣粽子的更是櫛比鱗次,各種餡兒的粽子,有的擺在從中南海拉來的天然冰上,有的擺在沾透涼水的藍布上,到處充滿了端午節的氣味兒。
端午一大早,燕宅各個屋門已經插上了艾草、蒲葉,門楣上頭貼著五隻蝙蝠的“五福臨門”木刻畫,掛著用紅電光紙剪的五毒兒——蛤蟆、蜈蚣、壁虎、長蟲和蠍子,大門貼上了鍾馗像。海林和海森摘下一布兜子鮮桑葚,劉媽揀出最大最好的洗的乾乾淨淨,和大紅櫻桃一起裝在果盤子裡,擺在堂屋八仙桌上。海蕖剪短得頭髮已經長出三寸,董嬤嬤說什麼也不許她在修短,今天就又續上她剪下的辮子,又給她梳了一回“倒打鑼”,以便在大紅辨跟上戴上那串墜著絲線粽子和絲絨的五毒兒。海森的後脖領子上也掛上一串“福兒”——用棉花和棉布做的桑葚、櫻桃等應時的果蔬,下面墜著一個“方勝兒”。最後董嬤嬤又沾著雄黃在這小哥倆得腦門兒上畫了一個“王”字。
“快讓太太瞧瞧去!咱們姑娘多好看!”
“唉”!二太太看見海蕖,並沒顯得很高興,反而嘆了口氣。
“您可真是!幹嘛老跟自己過不去呀?”董嬤嬤故意笑得十分真誠,
“您瞧,蜂場辦的越來越火勢,您就擎等著攢錢給姑娘置辦嫁妝吧!”
“唉!我等的到那一天啊!”二太太說著沾沾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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