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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一個勁兒罵我:“兔崽子,還不叫它閃一邊去,我有話跟你們講!哪有這樣對待好心來送行的人的!你們這一老一少都昏了頭了!”
爺爺笑呵呵地下了駱駝,裝了一袋煙遞過去。這是個老禮兒,表示對客人的尊重和歉意。
兩個老人蹲在路邊說起話來。
毛爺爺對我們此行始終放不下心,來送行的同時又提供一個線索。莽古斯大漠的邊緣地帶有個號稱“醉獵手”烏太的人,他常出沒莽古斯大漠,熟悉地形,如能找到此人當嚮導最好不過,上次他們考察古城廢墟時也曾找過此人,可惜他正好販獸皮下朝陽沒找到他。
“你這老‘鬍子’不早點說,差點耽誤大事!”爺爺又給毛爺爺裝一鍋煙,高興地拍著他肩頭說。
“誰叫你上次把我灌醉了,腦子不靈光了。這回看你這老巫‘孛’的了,你可把蘇克那小子找回來啊,他可是包縣長看中的村長人選,咱錫伯村發家致富的希望哩!”
“你還惦記著那事哪?老琢磨著讓咱們老郭家鬥他們老胡家,你們老毛家在後頭看熱鬧,是不是?你這老狐狸!”
“哈哈哈……”毛爺爺爆發出大笑,“江山輪流坐嘛,他們老胡家也該歇歇了,啥事都講個氣數兒,錫伯村也不是他們一姓之村,還有郭毛兩個大家族哩!”
“那你自個兒出來當這村長算了,朝中也有人。”爺爺逗他。
“我?嗬嗬嗬,可饒了吧,這是年輕後生的時代,我還是享我的清福吧。我不跟你閒扯了,你們上路吧,我也該回去了。”
毛爺爺拄著他的柺杖,腳步蹣跚地走了。晨風中他那孑然獨行的身影,儘管顯得瘦小而弱不禁風,但頑強地透露出一股不服歲月風塵、不服人間萬事的倔犟堅韌的精神頭兒,令人不勝感慨。
“這老漢,真是個人物啊。”爺爺不由得吐露一句,不知是讚歎還是輕慢。他們之間的幾十年的恩恩怨怨,我是搞不懂。
樹上有小鳥叫,東方正紅霞飛,清晨萬物復甦。
我們重新上路了。
第八章
一
爸爸當時直接穿過村西北塔民查干沙漠,一直向西北朝那遙遠的莽古斯大漠尋去。
他騎著或牽著黑馬,穿越著一座座沙坨一片片草地,見村鎮就進去打聽,遇狼洞就摸過去探尋,可走了幾個月壓根兒沒有發現過狼跡。
有一天,野外遇見了一位扛槍的獵人。
兩人點上煙,就坐在沙包上拉呱。
狼?那物兒可是好多年沒見著了,那獵人說。一聽攜帶狼孩的母狼,那獵人比見著狼還奇怪地盯起爸爸,以為此人在荒坨子裡轉悠出了魔怔說胡話。然後那獵人轉過話頭哀嘆,草場沙化得厲害啦,人活著都困難了,都搬遷了。獵物嘛,天上只剩下烏鴉,地上只剩下耗子了。我這是年輕時養下的毛病,不扛著槍野外轉轉,心裡憋得慌。唉,衰敗喲,土地在無法阻擋地衰敗。
告別了獵人,爸爸繼續向西北進發。他一定要走到那遙遠的人跡罕至的漠北莽古斯大漠。莽古斯,意即魔鬼之域,他一定要走進那魔鬼生活的地方,找回兒子小龍。爸爸的臉呈鋼鐵般的意志,眼含寒冰般的光束。
三天後,他看見了那條沙溪。
流水似蛤蟆尿,可憐巴巴,曲曲彎彎,由上頭不遠處的一座高沙丘下受迫壓而擠出。一路又受太陽酷曬蒸發,還有兩邊沙岸吮吸,所剩無幾的水量依然不屈不撓地尋覓著出路向東南流去。它還要去匯合更大的河,再去奔向大海,那是最後的歸宿。因為有了目標,清風吹來它還能翻出漣漪,還能發出嬉笑般的嘩嘩響聲。
那獵人說得沒錯,還真有這麼一條沙溪。爸爸自語著下馬。馬和人都迫不及待地奔向小溪。水淺,爸爸一口吸進了底沙,嗆得他咳嗽起來。黑馬的蹄子刨出了坑,然後再伸嘴飲。爸爸樂了,說你倒比我精明。
溪水照出爸爸的頭臉。他叫起來,拔出蒙古刀割起長髮,還有又粗又硬的長鬍子。然後再捧起水,沖洗滿臉的汙垢汗泥。他重新精神煥發起來,然後他再去梳理黑馬。
這一晚,爸爸就睡在沙溪邊。在水一方,他要養足了精神。按那位獵人說法,過了這條溪,就進入無人區的沙化地,那裡根本找不到水,甚至活物。
夜裡,有幾隻旱獺咬他腳指頭,成了爸爸棒下物。受此啟發,爸爸乾脆不睡覺,在溪邊狩獵。趁夜色來飲水的旱獺們成了爸爸的戰利品。第二天出發時,他的馬鞍上掛著好幾只旱獺,每隻足有二斤肉。另外,他的所有容器皮囊、塑膠桶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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