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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的冰水凍麻木了全身,根本無力爬上冰岸上來,而且那冰面又那麼滑,根本抓不著任何可借力的東西。於是,幾經掙扎,幾經沉浮,狼孩和老母狼再也沒有從冰窟窿裡露出身體。湍急洶湧的冰下河水,早已衝捲走了他們力竭的身軀,而下游的河面冰封千里,沒有一處可讓他們露臉的地方了。
天安靜了。
地安靜了。
冰面安靜了。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只有嗚嗚呼嘯的北風,如泣如訴,為母狼和狼孩唱著輓歌。
剛才的一陣騷動,絲毫也沒能打破這冷寂而無情的荒野的安寧。一切都如此的死寂。巖縫中的鳥不再啼鳴,連遠處的雲也不再飄動,惟有冰河面上偶爾傳出輕微的咚咚聲響,那或許是河冰在凍裂,更像是那不屈的母狼和狼孩正用頭顱從下邊撞擊著那凍死的冰層!
第二天早上,熱戀中的白耳從荒野上回到巖洞老巢,不見了母狼和狼孩,它慌亂了。
它在附近尋覓時,在活水口子那兒聞到了氣息。它長嘯一聲,循著冰河往下游尋找下去。於是在下游的幾里外,它發現了一個奇景:水晶般透明的冰層下,朝上仰面貼著兩張臉,一張是母狼的毛茸茸的長臉,一張是狼孩那張似人似獸的圓臉,都緊緊貼著冰層,凍結後固定在那裡了。好似活標本——碩大的水晶棺材中的兩具最有特色的活標本。母狼與狼孩。人與獸,獸與人,如此栩栩如生。
白耳用爪子刨扒著那冰面,哀號了很久。
它驟然跳起,沿著冰河床往上游方向飛躥而去。
那一天,我剛從省城學校放假回來。
白耳就那麼幽靈般闖進了我家,一見我就咬住了我的褲腿兒,它跑得渾身如水洗了一般。它咬住我的褲腿兒就往外拽,併發出一聲聲絕望而痛苦的哀鳴。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襲遍我全身。家人也感到十分奇怪。
我和爸爸騎上馬,跟隨白耳迅速沿錫伯河往下游奔去。
我們在百里之外的那個冰面上發現了那對活標本,那個令人心碎的景象,赫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爸爸慢慢跪下去,用手掌輕輕擦拭著那冰面,好像是在擦拭著孩子的臉,輕輕的,柔柔的,怕擦疼了、擦醒了冰下沉睡的小龍弟弟。然後,爸爸把臉貼上去,緊緊貼在狼孩的臉上。白耳圍著爸爸,圍著我,圍著母狼和狼孩的影子亂轉著,哀嗥著。
爸爸跪在那裡,親了很久。兩顆豆粒大的濁淚,從他那滄桑的臉龐上滾落下來。
……
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我為狼孩小龍和老母狼的在天之靈祈禱。
尾聲
很多年過去了。
每當我從城裡回到故鄉,坐在河邊的沙丘上,就想起我那狼孩弟弟小龍,還有那隻不屈的母狼和它的家族。
面對蒼老的父母雙親,面對日益荒漠化的故鄉土地,面對狼獸絕跡兔鳥烹盡的自然環境,我更是久久無言。我為正在消逝的美麗的科爾沁草原哭泣,我為我們人類本身哭泣。
我慢慢走過村街。依舊冒著土煙,依舊跑著騎柳條馬的小孩,依舊是門口灰堆上打滾的毛驢和豬狗,不時夾雜一兩句魔怔女人伊瑪罵孩子的叫聲:你這挨千刀的雜種哎,你這狼叼的小禿子哎……這時從村街灰堆上便鑽出一個禿頭髮亮塵土滿身的騎柳條馬的髒孩兒來。
我心裡悽然。
我走向西北大沙坨子。
選一高高的沙峰,久坐遐想。此時,我油然想起我的白耳狼子。我無法忘卻它。那次我們把狼孩和母狼從冰窟裡刨出來,安葬在懸崖上的鷹巢之後,那白耳就跑走了,身旁相伴著一隻美麗的小母狼。
哦,我的白耳狼子。它是惟一代表狼孩和母狼活著的荒野精靈。
此刻,它在哪裡?
冥冥中,我的大腦裡突然出現幻覺:茫茫的白色沙漠上,明亮的金色陽光下,緩緩飛躍騰挪著一隻靈獸,白色的耳朵,白色的尾巴,也正在變白的矯健的身軀,都顯得如畫如詩,縹緲神逸,一步步向我賓士而來,向我賓士而來……
哦,我的白耳狼子。
後記
《狼孩》是《大漠狼孩》的修訂版。
《大漠狼孩》於2001年出版,儘管已獲全國首屆生態環境文學獎和全國民族文學駿馬獎,印了兩版,但仍有不少的缺憾。這次,當灕江出版社力挺此書,再行付梓之機,我對不足之處一一做了修正。
更換書名的原因是,市場上已發現《大漠狼孩》被人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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